这一热闹,事也渐渐多了起来,王二家丢失的牛,李四家被偷的钱,赵六家走失的孩童,鸡毛蒜皮全都找上门来。林潇做梦也没能想到这县尉看似悠闲,没想到事事都要操心。当三天期满,府史拿着花名册来找林潇去城门口点兵的时候,林潇终于在内心发出了第一声抱怨。
她一个文人为什么要去带兵剿匪啊!?
最后林潇还是去了,到场看了看,手下府兵不过一千出头。还全是些老弱病残,全都看上去一副庄稼汉的模样,让林潇皱了皱眉头。
点完兵林潇带府史回到了县衙,坐到位置上便开口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时候募兵上来的?”
“回县尉大人,最新也是七八年前的募兵了。”
“怎么看着都不像是来打仗的?平日里他们都做什么”林潇侧目看向府史。
府史叹了口气答道:“这些府兵平日里务农为主,只有应召之时才会练兵几日。”
林潇捏着鼻梁叹了口气,合着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这也是无奈之举,粮饷不足以支撑这些府兵平日里练兵固防,只能平日里去务农。莫说伊阙,即便是其余各县情况也是如此。
“那此地离京都如此进,乃是京都最后一道关卡,就这点兵力?还是府兵?”林潇看向府史。
府史看上去便是个忠厚老实人,点了点头答道:“离此地不远还有一方驻军,便是圣上直接统领的禁军,若是有反贼攻到这里,先由府兵抵挡,禁军随后便到。”
林潇深深吸了口气,默默腹诽合着就是一群老百姓做了个炮灰。
见林潇不说话,府史缓缓问道:“属下有一事不明。”
林潇点了点头:“府史直言。”
“县尉说……剿匪……可如今这府兵。山上那些流寇属下也交过几次手,都是些身强力壮久经沙场的强壮年,即便是有些人数优势,光靠这些府兵恐怕也……尤未可及。”府史斟酌着用词,不敢得罪林潇。
“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让这些府兵去白白送死的。既然剿匪,还是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注意。”林潇缓缓道。
府史拱手行礼道:“县尉体察民情,明察秋毫。”
“罢了,你先去吧,这些天我摆布好城内之事就和你商讨剿匪之事。若此事成功,我有重赏。”说罢林潇挥了挥手,府史就退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潇在她这群手下中挑了个最得力的,安排他去协理城内的诉讼。自己则专心研究这一代的地形。
剿匪两个字说的轻巧,可这群流寇神出鬼没,连营寨在何处都不清楚,这场仗也无从下手。
更何况林潇觉得这群流寇虽然为祸一方,但行事也并非毫无底线。据她了解这些流寇即使是在灾年也从未对百姓们下过手,她有些打心底里不想管。
随手拿起市令交上来的户名,林潇看着这些伊阙内的商户们有些无奈。
自战乱以来,各地市令能管的只剩城中商户的搭建摆布和一些街道排污之事。
以往自己是个商人,对此当然是拍手称快。当时市价就想她手里的镇尺,想放多高就放多高。但虽然如此她也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如今自己做了这个官……
哎?可这市价不还在她手里么?
林潇灵机一动,觉得剿匪这事从正道上肯定无从下手,那邪门歪道呢?想了想林潇还是放弃了,算了罢,要死人的……
于是,林潇开始和杨县丞联手治理流民一事,杨县丞有人帮扶,腰杆也逐渐硬朗了些。林潇传书附近的商会,搬来了几家桑蚕织锦的商行。开始着手教这些流民养蚕织锦赚钱,或雇工作活,或放出物贷钱贷,将器具本钱借给灾民,再低价收购抵些息钱和本金。
得了消息大壮亲自来了伊阙一趟,还见到了严士文,当时严士文正在商行忙的不亦乐乎,见到大壮更是亲切。
见到严士文,大壮哈哈大笑直说:“当年你还是个毛头,如今都是大掌柜了。”
严士文嘿嘿一笑问道:“壮哥怎么来了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我没什么,只是得了消息。掌柜的在此地有些麻烦,就来了这里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大壮左右瞧了瞧问道,“掌柜的呢?”
严士文笑了:“林掌柜还在衙门办公呢,说今日有要事,就被传回衙门了,一会儿就回。等她来了,咱们三人痛饮一番。”
“哎,免了,现在正事还忙不开,喝酒肯定要被掌柜的骂,等事态平息了再喝不迟。”大壮非常了解林潇的脾气,不敢在此时松懈。
“哈哈哈,好,这点我的确没想到,不过这些日子商行的人将事情打理的差不多了。这些灾民慢慢就能自己自足了,不得不说这林掌柜的手段就是高。我怎就没想到如此赈灾呢?”严士文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若没有商行前来,等人饿死也未必能织成锦。若不是掌柜出面,谁也不会费时费力来教这些灾民,还要借物借人?哪儿那么容易?”大壮巡视了一圈摇头叹道。
“壮哥说的是,还是你们有经验。”严士文笑着回头看了看门外,奇道:“这林掌柜出门大半天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而此时,林潇正在府衙大堂内,面前坐着县令和孙主簿,二人面黑如炭。孙主簿拍案而起质问林潇:“林县尉当初是谁放出豪言壮志要剿匪?结果只是支走周围经过的官差?你这剿匪未必也太过容易了吧?”
刘县令缓缓做了个手势,压下孙主簿道:“这流寇在城外为非作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都是诸位一同压了下来才不至于东窗事发,林县尉,如今这匪徒都劫到了临县,临县县令和我也是同窗,追究到了我这里。这匪是不能不剿了。”说罢,别有深意的看着林潇,“这样吧,今晚你来我府上一趟,我和你共同商讨剿匪之计。”
林潇看着手里的公文,知道这次这个烂摊子必须要收了,心里想的全是如何剿匪,全然没有注意到刘县令的别有用心的眼神和孙主簿面上的一丝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