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也许无论对错在我心里早就已经不重要了。”林潇撇了撇嘴道。
枭王轻轻一笑,气息抚过林潇的额头。
他缓缓道:“我本以为,道君的徒弟一定是世间所谓的正人君子,原来也不尽然。”
“哪儿有什么正人君子?”林潇小声的嘟囔着,“性命攸关,哪儿还顾得上那些?只要众生能活,活的够好,计谋手段又怎么了?”
枭王轻笑,闭上眼慢慢梳理着林潇的长发:“眼下就要入冬了,灾民如何过冬你可有打算了?”
林潇摇了摇头:“我正在发愁呢,入冬以后他们怎么样我也心里没谱。如果能劫了流寇没准是个收获,可也不能全指望那些没着落的事。实在不行就只能先盖好房子,入冬带他们进山打猎了。”
说罢想起枭王继而抬头道:“寒山准备一直住在河底么?”
“只稍做停留,等你安全解决完流寇的事,我就离开。等你来年迁升,到时候就没有这么难过了。”枭王慢条斯理的说道:“刘县令哪里你不必再管,他已经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至于孙主簿……”
林潇轻轻摇了摇头:“只要县令不在就好,孙主簿不值一提。”
枭王嗤笑一声:“也是,那个有心无谋之辈,哪儿是你的对手?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彻底消失了。不过你也要万事小心,切不可鲁莽行事。”
林潇连连点头,枭王迟疑片刻便缓缓起身:“走罢,我送你出去,外面要天黑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潇还对听说来的双修之事耿耿于怀,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城外的荒地府史几次三番的来催林潇下批文。可都被林潇一一拦下来了。
直到这天,府史再也受不了了,蹲在林潇的院子里不走。
“县尉大人,这牢里都住满了,新收押的人没地方,这群人留不得放不得。您尽快想想办法吧。”府史满面愁容的在院子里求林潇。
林潇叹了口气道:“府史,现在不是我不肯下批文,而是如果现在放这群人出去城外,用不了三天一定被流寇劫走。无论如何也要先抓到剩余流寇再做定夺。”
府史愁眉苦脸道:“那林县尉准备何时出兵剿匪啊?”
“啊?谁告诉你我要出兵剿匪了?”林潇奇道,“你过几日就能收到消息了,上面说这群流寇全都问斩,这马上就秋天了,快了,再忍些时日。”
“啊?”府史慌张道,“要问斩?您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啊,您说是要他们出城去垦荒造屋……”
“我现在放他们出城,你能保证原样带回来么?你能保证流寇不来劫走他们么?”林潇悠闲的斟了杯茶,“别着急啊,来喝茶。”
“哎呀,大人啊,这还哪儿有心情喝茶啊?”府史一拍大腿,半真半假的和林潇说,“大人,您别小瞧了这群流寇,他们在此驻扎许久了。就是当真剿匪,何时才能剿清啊?”
“别急啊,马上就死了啊。别急,该贴告示贴告示。按以往的规矩来,不慌啊。”说着林潇又往嘴里添了块点心,“城外垦荒的事,安排灾民前去。另外你们负责教会他们打猎啊,别这个冬天还没过就全饿死了。”
府史无奈,只有点了点头,拿着手令走了。
转眼离秋后只有半月了,城内处斩流寇的事穿的风风火火。
百姓间有人传言这新上任的县尉和县令同流合污,无论忠奸一律格杀。
有人还说这文官的县尉出手狠辣,丝毫不输给武官。
还有人言,流寇到底是流寇,这次伊阙算是安全了,这么多年的流寇未除,新上任的县尉三两下就解决了。
可林潇却越来越忙,城外的流民砍树造屋,还要学习打猎,已经渐渐有人病倒了。
再者这秋后眼看就要到了,征收秋税在即。
如今整个伊阙只剩下林潇和杨县丞两人说话,事务繁忙自是不必说。
处斩的前一日,林潇下令所有府兵分别守住南北两个城门口,隐而不发。
这日,百姓们忙完了秋收,纷纷显得慌,听闻这次一口气处斩五百悍匪。
街头巷口议论纷纷,更是说什么的都有。
“要我说啊,这等忠义之士就不该处死,最多发配充军。”
“就是,那年大旱,是他们接济了城里的老老小小。这新县尉也不知怎么想的,就这样杀了真是作孽。”
“杀了你还来看?匪到底是匪,你知道那天逼急了不抢老百姓?”
“哎哎哎,都别说了,快看,来了。”
官府出入鸣锣开道,周遭肃静回避,一行府兵压着五百匪徒游街示众。
按理说这么大型的处决,县令该亲自监斩的。可百姓们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也只瞧见了一个杨县丞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匪徒的队伍往前走。
直到五百人的队伍行过,才在最后看见了新上任的林县尉。
林潇面不改色的往前走,目不斜视,颇有一番官威。
而一旁的酒楼上,枭王正端着酒杯,悠然的看着下面行进的队伍。
忽然,百姓中有许些人低头了蒙面,一个燕子翻身从人群中跃出,直奔林潇和杨县丞而去。
杨县丞身边瞬间过几个衙役护住,县丞吓得赶快下了马,由众人掩护闪到了一旁。
林潇冷笑一声下马朗声道:“今日你们来救,应当自知是插翅难飞,识相的赶快投降。”
李匪头在押送的队伍里哈哈大笑:“林狗官,你还敢口出狂言!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一时间人群慌乱,还不时有人从百姓中间翻身而出。
林潇微一打量,这群身着便装的蒙面人足有六七百人,而且各个身怀绝技,府兵在他们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林潇还站在街边笑道:“看样子没有估算错,这帮人的确是有两下子。”
“小心!”一旁的府史一把按下林潇的头,一直冷镖赫然钉在了林潇刚刚所站的位置。
枭王在楼上轻笑着看着街上的混乱,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一时间,百姓,流寇,衙役,全都掺杂在一起。人群中不时有人喝道:“留意下手!留意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