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被吓得一愣,林潇赶紧笑着拍了拍他道:“对不住,别害怕,这是我的……学生,你在一旁稍等一等吧,讲完这堂课再与你细说。”
“哎呀,真是赶早不如赶巧,学生早就心驰神往,这就听得,这就听得。”张生连连点头赶忙跑去旁边坐下,还从书箱内掏出了纸笔。
“上次我们讲过这个一方霸主北定中原之事。各位对他有什么看法?”
“合我心意,自然是杀伐果断手段了得。”
“是啊,这人要放到现在一定也能成大事。”
林潇笑着点了点头:“今天我便给大家将这位霸主的另一个故事。当年各方诸侯联合讨伐董卓,曹操也在其列,他手下有一名官员名叫张邈,张邈之前与董卓手下的吕布关系匪浅,诸侯联合的头目袁绍和这个张邈素有嫌隙,多次怂恿曹操杀了张邈。可曹操不肯,于是就在曹操带兵讨伐陶谦时,张邈叛曹迎吕布为兖州牧。”
“什么啊?这曹操早就该杀了他,这种小人留着做什么?”
“就是,这不是自找麻烦么?我看这曹操也未必是英雄,这种人都看不出。”
张生在一旁频频摇头,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开口道:“非也,张邈少以侠闻,振穷救急,倾家无爱,士多归之。”
一番话换来这群魔极为异样的眼光。
林潇被打断了也不生气,笑呵呵地看向张生道:“我的这群学生刚刚念书,你口中的典籍,他们听不懂的。”
张生闻言恍然道:“难怪先生如此……是学生唐突了……”
林潇朝他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刚刚张生的意思是,这张邈自小就以侠义闻名,附近乡里无不赞叹,而且善于助人,不惜掏空家底也要帮人于危难,所以有许多人闻名去投奔他。”
“那怎么后来办出了这样的事?”
“哎,你别说话,听先生说。”
林潇缓缓一笑:“人心比山川还险,知人比知天还要难。天还有春夏秋冬和早晚之分,可人呢?表面看上去一个个都很老实,但内心里却包裹的严严实实,深藏不露。如果我们光去追究其变坏的原因,恐怕世间百态,何时也道不清说不明。”
“所以与其去纠事情,不如去了解人。今日我就教诸位在平时如何看自己的下属。作为一个将帅,一定要了解手下的内心。曹操算是明察将士的高手,却还是被张邈骗了,这是什么原因呢?事情的表象往往相似,但是实质往往不同。目空一切的人看起来聪明,其实目空一切本就不是聪明的举动;愚笨的人看起来像是正人君子,其实也不尽然;鲁莽的人看上去很勇敢,但其实并不是;历史上的亡国之君总是给人一种颇有智慧的印象,亡国之臣也往往表现出忠心耿耿。这都是大多数人们的外貌和内心世界不相符的情况,书中有更为详尽的解释。”林潇缓缓站起。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谁有异心就杀了吧?”
“你是不是傻?先生刚说完的张邈你就忘了?人的背叛往往在一瞬,你杀的过来么?”
林潇笑了:“不错,都有所长进。其实了解一个人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众魔的情绪被林潇吸引,都紧张的看着她。
“有时,提一些隐晦微妙的问题可以考查一个人的语言;刨根问底,可以观察他的应变能力;与他暗中密谋策划,可以观察他是否诚实;让他外出处理钱财之事,可以看出他是否廉洁;用美色诱惑他,可以看出他是否贞洁;想知道一个人有没有勇气,可以把事情的艰难告诉他,看他有什么反应;用酒灌醉他,能看出他的定力。”林潇缓缓道,“但这一切,还只是一些表面,只够知己交友之用。”
“《庄子》有云……”林潇话音一滞,随即笑着摇了摇头道,“派人出使远途能看出一个人忠诚;而在身边能看出这个人是否尽职;繁杂棘手的事务可以看出办事能力;突然提问可以看出一个人是否机智;仓促间和一个人定约,可以观察他是否守信。”说罢林潇猛然想起了坐在一旁的张生……
她答应张生的事……等等就办……
昕末忽然抬头道:“先生,你给我们讲这些,是枭王授意的么?”
林潇闻言一愣,转头道:“是,有什么问题么?”
昕末笑得依然如旧:“还真是知无不言,辛苦先生了。”
林潇缓缓看了他一眼,收起手上的卷册道:“这就是今日所讲‘知人第五’,抄写三遍明日下课时交上来,文章有晦涩难懂的地方大可来找我,抄写时务必过心。”
说完林潇转眼看向了张生,缓缓笑道:“跟我来里屋吧。”
两人推敲文章直到下午才作罢,林潇叫来了管家将张生安排在了客房。
刚送走了张生林潇一回头便看见昕末在花架旁抄手看着她。
“不愧是先生,还有人专程慕名前来跟先生讨教。”
林潇看了他一眼笑道:“找我有事?”
昕末一如既往笑得高深莫测:“我看先生身上附了道法阵,不知先生今天可是遇到了什么离奇的事?”
林潇侧头想了想:“可能是今天清晨我拔了那个孩子的法阵。”
“哦?”昕末眼睛一亮道,“先生怎知是鹤寰?”
“他叫鹤寰?”林潇缓缓道,“如今院里就差了一个人,猜也猜得到。怎么?你这么问是有什么事么?”
昕末笑得有些狡诈:“早年枭王曾立下规矩,凡受罚者未到时限就释放的,其余罪责由释放者补齐。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先生放走了鹤寰,那么等枭王回来之后……”
林潇闻言一愣,从未听过寒山和自己说过这种事,于是笑着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这日傍晚,林潇正在看他们的抄写,忽然从院外进来一人悄悄地附在了林潇耳边:“跟我走一趟。”
林潇惊讶抬头,看见了来人,正是那日鹤寰打她的时候替她挡鞭子的那人。
林潇想了想点了点头刚拄着拐杖站起身子,便见昕末抬头扬声道:“先生跟他去哪儿啊?”
霎时所有魔的目光都缓缓投向了林潇,有些魔起身道:“莫非是枭王回来了?要谈谈今早鹤寰被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