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随处弥漫着阴冷,也不知是因为临近清明节阴气太重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这个夜晚格外的冷,尤其靠近墓地这里更是如此。不过,现在方刚他们却顾不上冷不冷,手紧攥着那个日记本,他匆忙的向记忆中那个墓碑跑,脚下的道路泥泞,几次都险些没让他滑倒,但他却全然无视只一味的向上而去。
一个,两个,三个……
当他们终于来到了赵成功的墓地那里时,远远地,那一抹白色身影便落入了二人的眼中。欧阳敏静静的躺在墓碑前面,身上穿着一套白裙,长发披散,犹如一片凋零的叶子随风而落却又静静消弭。
“妈……”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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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敏走了,带着她的爱情和她的美好一起离开了这个人世,就如她笔下所写:往生轮回,缘起缘灭,一片叶子走过一生最终也不过尘归尘,土归土。我不是叶子,做不到牺牲自己去滋养他人,所以,我想做的也只是静静陪伴心爱的人,哪怕付出所有亦甘之若饴。
在征求了郑俊的同意后方刚将欧阳敏和赵成功两人合葬在了一起,看着那块冰冷墓碑上两人微笑的合影,他忽然在想,人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就像他们这样为了一份爱么?那自己呢?是不是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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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往寒冬至,2003年年初的时候,那个新厂长还是离开了这里去了南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会这么选择倒也的确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一个已经将死的厂子谁还会将所有希望寄托于它的身上呢?不过也就是施舍可怜帮助其垂死挣扎一番罢了。
“香菊,你看电视了没,南方那面出怪病了。”王霞依旧在林香菊对面的机台工作,丈夫的死于她而言也只是伤心了一阵仅此而已,这个豁达的女人从那以后便再没提及过这个男人,像是把他从生命里抹去了一样。
“最近家里忙的要死,二妮儿快生了,我忙着给她孩子做小衣服准备尿芥子,哪还有时间看电视。”忙活着手里的工作林香菊无奈的说着。
“我跟你说,好像是一种可致命的怪病了,会传染的和瘟疫一样,现在南方那面到处都整的人心惶惶,听说北京和其他一些地方有的人也被传染了,怪吓人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传到咱这儿来。”
“北京那面也有了?”
“可不是,啊!对了!你小姑子她们好像就在北京呢吧!这……该不会有事儿吧?”
林香菊被她说的心一突顿时也没了低,整个一下午都没啥心情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匆忙换了衣服回了家,连忙打开了电视。
“截止到2月10日下午3时,共发现305例感染,其中5例死亡,105例医护人员感染,59人已病愈出院……”
“还真有啊……”
“什么还有?你在看什么?”刚好回来的方刚放下买好的菜侧首瞧着电视问着。
林香菊指了指电视屏幕说:“你听说了没,好像出瘟疫了,叫什么……肺炎的,电视上都开始报道了。”
“哦,我听同事说了,应该是南方那面的,咱这儿没啥事儿不用担心。”
“不对,不只是南方,还有北京也有。”
“北京?”
“昂!”重重点头,林香菊担忧说:“小兰小梅她们还都在北京呢,这要万一那面有那她们岂不是都危险了?不行,我得赶紧去给她们打个电话提醒一下,实在不行就让她们赶紧回来。”
“哎!人家孩子们都在上学呢你让她们回来算怎么回事儿啊!”
“那你说上学重要还是小命重要?真是的,你这么大个人了连轻重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哥哥的。”
狠狠白了他一眼,林香菊转身进了大屋,见她这样方刚无奈失笑摇摇头,视线看着电视机里的报道剑眉也不由得拧了起来:“好像……是挺严重的,嗯,应该回来……应该回来啊……”
这个所谓的瘟疫从冬天一直闹到了春天,又从春天闹到了夏天,林香菊也这样每天几个电话的煎熬了整整半年多,终于,在2003年的7月,这场该死的疫情消失了,她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下来,可一波未平一波却又起,方刚在操作中不慎将腿给砸了,虽说并没有十分严重,但他却趁此机会提出了病退,没办法,一个已经瘫痪没救的厂子就算再待下去也只能是等待被裁员的结果,与其最后被裁下去倒不如自己先提出病退,这样好歹还能有个病退的钱当做补贴。
家里少了个经济来源负担相对也就重了起来,虽然方梅方兰她们上学的费用已经不必再操心,但毕竟方正和方铭忆还有方刚的弟弟赵山都还在上学,这也都是不小的数目,所以经过深思熟虑林香菊决定把原来的煎饼铺再开起来,只是开的不是煎饼铺而是小吃铺,物美价廉,一般人家都负担的起。
小吃铺顺利开张,二妮儿因为休产假所以来这儿帮方刚的忙,包括方正和方铭忆他们也都没事儿来帮帮,一时间,生活虽说拮据倒也过得顺心,只是……要忽略安宁。
这天下午,方正提前放学便和方铭忆一起来了小吃铺帮忙,俩人刚把东西放下,安宁忽然不请自来。
“儿子,妈来看看你,这么长时间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啊!来,快让妈好好看看!”安宁说着上前就要去拉扯方正。
后者一见到她眸光一惊,脚步连忙后退了好几下,连连摇头,然而安宁却根本不顾他的惧怕径自上前拽着他的胳膊就上下打量,吓得方正浑身的瑟瑟发抖却又开不了口,心一抽回头就咬向了她的胳膊。
“哎呦!疼死我了!”惊呼一声,安宁立刻放开手看着被咬红的手腕愤怒说:“小兔崽子,我是你妈啊!你竟然敢咬我,看我不抽你!”
说着她挥手就要打过来,然而她的手还没落下呢一个大扫帚就抽了过来!
“你这个坏女人!滚出这里!”方铭忆举着扫帚挡在方正面前面露凶狠的威胁。
安宁见此,脸一沉说:“小野种,你妈都没敢打我你敢打我,真是和你那个骚妈一个德行,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育教育你的!”
“你替谁教育?安宁,今天你敢动我儿子一下试试?要是能让你走出这个门,我就不叫林香菊!”
此时的林香菊该怎么形容呢?
右手拿着一个大菜刀,左手拎着包站在门口俨然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安宁回头看向她,看着她手里的菜刀心里也是一抖,这女人有多虎她知道,所以她完全相信这女人肯定能说到做到!但就这么走了她也不甘心啊!
眸光一转,她阴森森的看着林香菊忽然冷笑说:“好啊!我不动你儿子,但林香菊你霸着我儿子不放你也别想好过,我早晚让你后悔!”
“我后不后悔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如果你不滚我一定让你后悔!”
身子一抖,安宁连忙灰溜溜的贴着门跑了出去,只是跑了一段路后回头狠狠啐了口然后匆忙逃离。
“妈,这阵子这女人总来,你瞅瞅给我哥吓得,总这样也不是事儿啊!”
是啊,的确不是事儿……
林香菊眉头紧皱,看着瑟瑟发抖的方正无奈叹息,走过去将其轻抱在怀里心中不禁思索:看来是得想个办法摆脱这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