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川草的那天,王知节包了一架公务机,机上除了机长和空姐,只有他和束合两个人。飞机上王知节不多话,只是一直翻看着自己的手机。束合注意到,空姐每隔三个时便会来提醒王知节吃药,但不知道是什么药。
“你盯着我看了很久。”王知节把药送入口中,灌了半杯白水入喉。
“你哪里不好?”束合指了指那个空了个药罐。
“哪里不好?我不好得还不明显吗?”王知节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恢复得不好,我长久需要依赖止痛药的帮助。”
束合明白了,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但是,她对王知节真的了解得太少,此次出行,她的心里也没底。临走前束合特地嘱咐了付可岐一声,自己要同王知节来美国办事,若是自己十天半个月也没消息,让他记得给自己报警。
付可岐听到是一脸蒙,追问了好久到底会出什么事,束合不肯,付可岐只能作罢,但心里也留了个心眼。他定位了束合的手机,只为了以防万一。
“听你要结婚了?”王知节拿了空姐递来的一块湿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从手背擦到指骨关节,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都不放过。他的语气阴冷又不屑,自顾自地着并未看向束合。
束合一惊,心想这昨天自己和路洋私下的事,怎就被王知节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心里太多的问号,又不自觉后背一凉。这个王知节,就仿佛是上帝视角,洞悉了一切。
“既然都要结婚了,又何必跟我走这一趟?王锦渊也只不过是你的一个过客,何必再自讨没趣?我讨厌你,之前又对你‘不轨,你就不怕?”
“不是的。”束合坚定地道,眼眸里闪烁着光亮。“王锦渊不是过客,他是我前半生的所有。这些年里,我付出了所有的爱给他,不曾得到回应,是他先放开我的!我只是……我放不下他,是因为……”束合支吾。
“是因为不知道他到底过得好不好?如果他过得好,你也就能自己给自己一个了结,给一个理由,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对吗?”
束合没有出声,沉默地点了点头。
“呵……可笑!到底也不过是自私地为了自己罢了。”王知节毫不吝啬自己对于束合的嘲讽。
“你这种没有感情的人,是不会懂的!”
“我不懂?你又懂什么?”
束合不想再跟王知节这样吵下去,根毫无意义。可是王知节并不罢休,依旧滔滔不绝。
“女人啊,他王锦渊终究还是败在了女人的手里。没出息的男人。”王知节像是很惋惜的样子。
“这和女人还是男人又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你付出了爱情没有得到回报,委屈得很,可你又知道别人为了你付出了些什么?”王知节欲言又止。
“你别到一半就不下去了,有事,你清楚啊!”束合不愿被王知节得自己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不清,我也没事……”王知节瞥了一眼束合,懒得再继续看到她。拿出座椅旁的耳机便要带上。
“等等,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再吵我,你信不信我开门把你丢下去?”
束合不管不顾,继续道:“冷杉林那晚后的医院那天,你为什么没再动我?”束合十分认真地问道,这是她的的确确想知道的答案。
王知节歪嘴冷笑一声,知道这个女人不问到答案必会誓不罢休,然后他对束合出了这趟飞行中,自己同她的最后两个字。
“路洋。”
完,王知节便带起了耳机和眼罩,放平座椅睡去了。
这个答案还不如不知道,束合心里更加慌乱,这算什么,这一切都与路洋有什么关系?王知节怎么会知道路洋这个人?那日在医院王知节也只提及过觉得眼熟,今天便知道了姓名?
王知节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束合也无法再去询问什么,这趟飞行还剩下的七个时,注定要在无声中渡过了。
束合想慌,手心里冒出了汗,后背开始发凉。她从手提包里拿出平常备下的心脏药,一口吞了下去。
夜里飞机遇上了气流,颠簸了许久,可一旁的王知节半点动静也没有,睡得死死的。什么也做不了,束合对飞机上的电影并没有兴趣,带上耳机打开播放器,播放列表里放着的是《午夜巴黎》的背景音乐。她试图用音乐平复自己的心情,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无趣地翻开自己的手机,相册里忽然跳出了路晴为她和路洋拍的那张合照。
束合盯着看了半晌,路洋的那张脸仿佛印在了束合的眼里,可是看得久了,束合像是产生了幻觉,竟觉得相片里的路洋,看陌生。就像是时候读书的那会,盯着书里的汉字看久了,便会觉得不认识。那感觉,便是如此,一模一样。
她摇了摇脑袋,不能再这样胡乱想下去了。相较于那个诡秘莫测的王知节,自己绝不能这样受他影响。
耳机里跳转到了白噪音,那是每个深夜束合无法入睡时必须听的,雨声、风声。
淅淅沥沥的雨,或是电闪雷鸣的暴雨,束合靠着这些雨滴掉落的声音,慢慢也开始睁不开眼了。
自从自己同王锦渊的生活发生这些变故以来,束合每夜多梦,从前的场景和片段无时无刻不在她的大脑里涌现。并无太多欢乐,似乎铭记于心的只有无止尽的悲伤与寂寥。
好多次,清晨醒来,束合都是含泪从梦中惊醒。即使有了路洋,即使束合觉得自己也该放下的时候。那一次次仿佛是潜意识里的挣扎,终究还是没能从束合的梦里离开。
累了,记得是过好多次了,没有人愿意一直生活在阴雨之中。束合渴望阳光,就像她真的需要路洋这颗太阳一样,那是生命中的曙光,不由自主地,愿意追寻这个向。
束合睡着很久了,却没曾感觉到自己已泪流满面,王知节已经醒了,无声地看着束合在自己的梦魇中挣扎。直到飞机落了地,路洋整理好衣衫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杖,他才喊了束合一声,“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