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漫长的长廊, 只有希夜的军靴踏在光滑的地板上翻出“笃笃”的有节奏的响声, 江叙大气都不敢出。
他僵直着身体, 希夜的手上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服传递到自己身上,这种直接的触感激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希夜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明明很轻柔, 却让江叙感到头皮发麻:“怎么这么安静?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如果说一开始的江叙脑海中, 还是天下男人皆兄弟的直男概念, 但经过了三番两次被表白, 他已经链接上了部分的神经。
他不得不承认,希夜竟然有可能是在泡他!
而自己现在动都不能动, 还被对方抱在怀里, 简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毫无他法!
好惨一直男!
不是江叙自恋, 他现在真的无法再承受一次类似的打击,于是选择主动示弱:“我错了,我不该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私下接触其他人, 你别生气了。”
大概希夜也没想到江叙会这么爽快地承认错误, 他沉默了片刻,在江叙的后颈处摩挲两下,才幽幽地说:“怎么这么听话,是不是害怕我找她的麻烦?”
关她什么事?
江叙虽然一头雾水,还是继续装乖:“不是的, 我知道你因为我的事情压力特别大,我不该不体谅你,还给你找麻烦。”
末了,他咬牙加上一句:“我会听话的。”
希夜听完若有所思,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江叙的心虚,但没有戳破他,脸上带了点笑意:“你能这么想,当然更好。”
当夜,江叙放弃了一直在追的接档《爱在三千光年之外》的偶像剧,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上床休息。
江叙也知道自己逃避的态度太明显,但他还是选择自欺欺人。
希夜向往常一样递给他一杯热饮,看他喝完后,笑了一下,回隔壁的书房继续加班。
听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江叙躺下床,偷偷松口气
很快,他在大大的双人床高上昏昏沉沉睡去,陷入梦境中,不过,不同于以往的混乱梦境,这次的梦格外真实且有序。
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江叙梦到了自己的上一世,而且是死后的事情。
在梦中,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葬礼,在一个几乎被白色花朵淹没的公园的一角里,密密麻麻聚集了许多人。
游昭、希夜、宋烬远和李刃全都着黑西装出席,他们胸前别着白色的玫瑰,面容凝重。
希夜和游昭两人从头到尾一句话没有说过,一点也不像是刚刚新婚的神仙眷侣,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江叙的第一反应是还好现场没有媒体,不然就这个场景,纷纷中就能连播三天新婚夫夫隔夜仇的下饭故事。
宋烬远面无表情地抱着他的遗像,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在他身后,是神色憔悴的李刃。
整个气氛是压抑且肃穆的,每个环节都很克制,甚至没有人流泪,所有人的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些茫然。
江叙的死太过蹊跷,但经过重重排查,实在没有任何疑点。
葬礼快要结束时,本来就阴霾重重的天色,终于如释重负般洒下瓢泼大雨,众人站在雨中,一动不动,雨水在每个人身上笼起一层细细的白色水雾。
旁人反应迅速,撑起一把把黑色雨伞凑近他们,却被宋烬远一把甩开,雨伞掉落在雨坑里,他大步离开。
众人才如梦初醒,黑色的人群散去,结束了这个过度沉默的葬礼。
梦境一转,画面来到希夜位于联邦的办公室里,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凝视桌上的一张照片,江叙凑近看,上面竟然是自己在图书馆里的照片。
照片被精心地装裱在透明晶体的相框,照片中,自己正抱着一本精装书,全然投入其中。
江叙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拍的这张照片里,还没来得及疑惑照片为什么会在希夜手里,希夜这时候挂掉电话,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相框,凝视良久,慢慢将浅色的薄唇贴在照片上,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
江叙瞪大眼睛,后退两步。
天雷滚滚!
这个梦太可怕了,江叙在梦里不停念叨,赶紧翻篇,换个场景!
果然梦境随之更换,江叙瞬移到一个荒芜的小星球上,他敏感地四处查看,害怕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一虫族。
下一秒,游昭突兀地出现,他漫步在这个只有他一个人的星球上,凝视着远处发出耀眼光芒的恒星,默默无言。
这一刻,无边的孤独感从他的身上弥散开来,游昭仿佛一个宇宙中的旅人,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
江叙站在原地,默默看着游昭,却不料,游昭突然转过身来,直面他。
“我终于找到你了……”
翻篇翻篇!江叙闭上眼睛念叨。
再次睁开眼,是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暗红色和黑色是组成这个房间的主色调,沉闷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大部分的光芒,只隐隐约约能看到床上有人影叠起。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整个房间的温度极低,像是冰窖一般,常人根本无法忍受。
此时,窗外一个惊雷,瞬间照亮了大部分的室内光景,也终于让江叙看清楚了床上的两个人。
是他和宋烬远。
确切的说,是他的尸体被宋烬远圈在怀里,被摆出端坐的姿势,头靠在宋烬远的颈边,而宋烬远表情痴狂,他的身上还带着**的血迹,血水染得床上到处都是,仿佛恐怖片现场。
这恐怖又诡异的一幕,几乎让江叙心脏骤停!
连续的梦境打击让江叙喘不过气来,好像有人捂住了他的嘴,让他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这种窒息感将他从无尽的梦境中拉了出来,江叙陡然睁开眼,眼前一片黑。
天果然还没亮。
嘴边感觉痒痒的,带着湿漉漉的触感,江叙一低头,正对上一片柔软,温热又暧昧。
江叙愣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希夜见状,轻笑一声,顶开江叙的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气来,江叙都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难道他还在做梦吗?
“用鼻子呼吸。”希夜在江叙耳亲昵地说,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江叙这才开始挣扎,他用手推拒希夜,试图远离这个噩梦般的场景,却被希夜轻易地化解,将人拉回怀里。
c级体质在sss体质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空间。
“你放开我!”江叙动弹不得,吓得嗓子都哑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可怜兮兮的。
希夜轻抚上江叙的脸庞,安慰道:“没事的,不要害怕。”
试图躲闪对方的接触,江叙徒劳地小幅度挣扎,他无法相信此时发生的一切,“你刚才在做什么?”
希夜盯着江叙的唇说:“你忘了吗,我吻了你,你现在还在可爱的喘,真好听。”
倒吸一口气,江叙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如果说游昭那次,他还能够有力气绝望的话,那现在的他,则彻底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如果悲伤能够逆流成河,那现在江叙的悲伤已经汇成了太平洋。
跑又跑不了,说又没法说,江叙绷不住,眼泪簌得就掉下来,嘴唇都在颤抖。
活生生被气哭了。
希夜见状,心疼地将江叙揽入怀中,像是安慰孩童一样轻轻拍着背,哄道:“怎么还哭了?”
江叙哽咽地说:“你怎么能……我……”
气得话都说不顺,他索性不说,咬住下唇忍住哭声,整个身体都在颤。
希夜轻声道:“别哭了。”
江叙不理他,哭得越加厉害,眼前一片模糊。
希夜叹口气,凑上前:“你一哭,我又想吻你。”
禽兽啊!人面兽心的禽兽啊!
江叙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敲开希夜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审美。
他想起什么似的,打着哭嗝儿问:“是不是你……改了我右脚了……”
“是我。”
“你是不是……还监视我?”
“我随时都在看着你。”
江叙不说话了,瞪着眼睛看黑暗,已经彻底无语。
见江叙不说话了,希夜语气轻柔:“怎么不继续问了,嗯?”
万念俱灰,江叙双眼无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爱你。”
希夜不允许江叙逃避,他近乎残忍地宣布了这一事实:“我时时刻刻都想要占有你,独占你,我希望你哪里都去不了,就在我身边,哪怕你恨我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