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道影从谷合的白色帐篷中走出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谷合将一切都坦然地告诉了他。
在痛失自己已经怀孕爱妻曼冬之后,谷合便抛下了经商的道路,带着自己的弟兄们加入了白地针对中洲和方圣的情报组织「牡」。
身强体壮、头脑清醒的他没两个月便在组织中确立了小队长的地位。
在一次前往中洲的秘密行动中,他惊奇地发现被调查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当时自己妻子落水那艘「玄」字船上的玄奈坤。
这次行动的委托人是居于白帝城的大公主,而这次行动的内容正是调查大公主的丈夫玄奈坤。
大公主似乎怀疑自己的丈夫在外面与侍女有染并且诞下一子,意图调用「牡」的人力前去一探究竟。
本来谷合对这种行动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是对方是现任「四象·玄武」象主玄奈坤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谷合一直都不相信玄奈坤当时对他所言自己妻子落海的故事,可苦于没有证据和权势,无法正面对质。
借着「牡」的秘密行动,谷合乔装打扮,不断接近当天在「玄」字船上的船员。
他主动与他们逐渐交好,经常好酒好肉地伺候着。
一回生二回熟,船员们对这个白地人放下了戒心。
在一次酒宴之后,一名酒醉的船员不小心说漏了嘴。
「玄奈坤大人也真是的……不,不让我们给他辩解。现在。嗝!现在,大家背地里都说他跟一个侍女有染。唉~苦了我们这些玄字辈的,在外面不被人待见。昨天,我还被老婆给训了,让我少跟象主学,还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玄象主真的跟侍女有染吗?」谷合几日来观察玄奈坤,虽觉得他颇有装腔作势之态,但不觉得他是不忠邪恶之人。
「哪能有?象主,嗝,象主他夫人是白帝的大女儿,将来是要去白地称王的男人。他怎么会看上一个侍女?」
别的船员也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插上了嘴。
「你还别说,还真就发生了。我当时跟着象主从白地启程来鹿鸣赴任的。过了刈洲之后,象主就一直跟一个侍女待在一起,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好上的。」
「我也知道!我也在船上!那次还真玄乎,刚好是巫女们开始闹失踪的时候,闹得人心惶惶的。象主也一直被这些事烦着。过刈洲后,岸上有人抬了两具尸体回来。听说其中一具是地狩的佣兵。另一具居然就是在白地冰原那边失踪的一个巫女。」
「我知道,我知道!我当时就在船上。玄象主其实还差人绑了一个怀孕的白地女人到牢室里审讯的,说是那女人偷了巫女的东西。后来带着尸体去对证,那怀孕女人大喊一声就早产死了。玄象主让我们不要声张,而且为了保那个早产儿,差人把船上有育儿经验的一个侍女喊过去照料了。这才是真相!根本就没有私通这一说。」
谷合听得此言,只觉得血液冲上头顶,一阵晕眩。
他稳住自己的情绪,强颜欢笑地诱导道:「哦?那怀孕女人有名字吗?」
「听说叫曼冬,好像跟那个死了的巫女认识。那个巫女听说叫玖伊。」
谷合的泪水顺着脸庞就流了下来。
他握紧了腰间的手斧,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们当时都在那艘船上吗?」
众人纷纷附和。
「那就好办了……」
谷合从酒馆出来的时候全身沾满了温热的鲜血。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眼里满是红色的血丝,全身紧绷、青筋突兀。
组织「牡」对他的失态很不满意,但是白帝城大公主对自己丈夫没有出轨这件事实非常满意,所以谷合并没有受到组织的惩罚。
然而谷合已经失去了在「牡」行动的动机。
他已经知晓了杀死自己妻子的仇人。
唯一让他欣慰的便是自己与妻子的孩子还尚在人世。
找回这个孩子也许是对他最后的慰藉。
后来谷合脱离了「牡」,重新成立了商队和开采队。
对复仇的渴望,让他贯彻起铁血纪律,让他为了金钱和权势可以为所欲为。
在仇恨与欲望的驱使下,谷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当他得知方圣娴城在出售一个叫外道影的原「四象」成员的半鬼奴隶时,谷合立马行动,将影买了下来。
这个少年,如果他没有记错,在刈洲的码头有着一面之缘。
靠着他,就能接近「四象」,接近玄奈坤和自己的孩子。
他已经是以最快速度赶来了刈洲,与影见面。
?
影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他当时留意到丁木公曾在船上跟踪过玄奈坤。
如果能回到「四象」的话,从木公老师那里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而且,按丁木公的为人,若是知道了真相,一定也不会坐视不管。
影答应谷合,即使不是为了要回契约,他也会帮谷合夺回自己的孩子。
但是杀死玄奈坤为曼冬报仇这件事,他跟谷合另有约定。
影并不会去动手杀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
“没看出来,你还挺会讨价还价的。”玉景熙伸了个懒腰,跟在影的身旁,“这下好了,我们可以直奔中洲,不用去白地了。”
“景熙,你好像很害怕去白地呢?那边有什么吗?”平泰从旁怯懦地问道。
“明明是个平泰,还这么啰嗦!小心我揍你!”玉景熙凶狠地推开了平泰。
“平泰,这个是「御神木」的木签。你叼在嘴里就可以变成常世之人的样子。”影将一根木签递给平泰,转头朝玉景熙叹了一口气,“你该怎么办呢?「御神木」对你不起效用。”
“哈?这个很简单!”玉景熙甩了甩脑袋,头上的白色长发变成了黑色,“我全身最顺手的部位就是我的头发,吸血、穿刺样样精通,想怎么变就怎么变。就是睡着了怕是会变回原来的颜色。”
“那你就打起精神来。”影抬起头来望向空中,“接我们的人来了。”
刈洲黄沙飞舞的天空中,几只云雁朝着他们三人缓缓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