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萝妹妹她……昏迷了。”
绯露娜雅的身形猛地止住,回头望向雪雨洛,双眼变得凌厉无比,盯着她语气凝重地问道:
“你说什么……!?梦萝昏迷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赶紧过去。”
然后也不等雪雨洛继续想要说些什么,绯露娜雅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台阶上纵横,很快就越过了数层台阶,将雪雨洛远远地落在身后。
雪雨洛小嘴鼓起,愤愤地朝着上面大喊道:
“雅姐,你干嘛跑这么快啊,你这让人家怎么追上你啊。”
绯露娜雅一只脚踏到了最后一级台阶上,这时雪雨洛的抱怨声从身后传来,她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
“你自己慢慢上来就好了,我先过去了,这事情耽误不得。”
说着她的身影便彻底地从台阶上消失,只留下雪雨洛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一级台阶上。
“哇哇哇,可恶啊,雅姐你个大混蛋,就丢下人家这么一个人跑了,人家不理你了,呜呜呜……”
就这么在原地抱怨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其他人给予她任何回应,她终于是无奈的跺了跺脚,一步步地向上行去,一边走还一边在嘴里抱怨嘟囔着什么,一段时间后也消失在了台阶尽头。
*****
梦萝平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小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颈项处细密的汗珠不断冒出,身子还在微不可察地轻轻颤抖着。
她的双眼紧紧地闭合在一起,小脸不知何时已变得一片苍白,嘴唇哆嗦着,好像有什么话语要喊出来一般,但最终只能化为无声的哭诉。
若是此刻有人懂得读唇之法,就能够看得出来,梦萝口中一直在反复呢喃的,是这么几个字:
“不要夺走梦萝的记忆……不要夺走梦萝的哥哥……不要夺走梦萝……”
没有人去回应她的梦呓,房间里静悄悄的。
突然房门被人打开,一道绯红色的身影闪身而入,正是回到图书馆来的绯露娜雅。她轻轻将房门关上,缓步走到床前。
看着梦萝那发白的脸色,还有那畏缩地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她的内心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愧疚之意。
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着的手帕,绯露娜雅俯下身子,伸手到梦萝额头前,替她擦去脸颊两旁的汗滴,有些怜惜地望着小丫头那痛苦的神情。
轻叹了口气,她这才开始仔细观察起梦萝如今身体的状况,但是越看,她的眉头便皱得越紧,脸上的表情也渐趋凝重。
就在这时,房门被再次推开,雪雨洛满脸疲惫神色地走了进来,还有些累得微微喘气,俏脸都有些异样的潮红,她恶狠狠地瞪着双眼看着绯露娜雅,就要冲上前去跟她打闹理论一番。
绯露娜雅见她前来,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地指了指正在床上昏迷着的梦萝,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这让雪雨洛刚到嘴边的抱怨生生地止住,只能气呼呼地走到绯露娜雅身旁,撇过头去,一幅“人家生气了,不理你了”的愤愤表情。
绯露娜雅无奈,只得轻声对她说道:
“好啦,别闹了,现在还是先看一下梦萝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雪雨洛这才回过头,将目光凝聚在梦萝身上,留意到了她此刻那难看的脸色,雪雨洛的神情也变得很是不好看起来。
“我想你应该有所猜测,定也是想到那种可能了吧?”
绯露娜雅的语气异常的沉重,这句话问出后,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一片沉默之中,只有梦萝那有些急促的鼻息和轻微的喘气声回荡在这房间里。
两人目光复杂地望着梦萝,雪雨洛走到梦萝的床边,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轻轻替梦萝将被她踢得有些凌乱的被子重新盖好。
无声地走出了这间屋子,两人坐在厅室的沙发上,相对无言。良久,雪雨洛才缓缓开口,似在喃喃自语道:
“不该啊……不该啊……按道理来说,哪怕梦萝身为异族,但她本身并不是荆棘园内的异族,应该发生崩灭的可能几乎是不存在的……”
绯露娜雅看着她,也有些迟疑地道:
“但是,梦萝现在的种种表现,无不是崩陨值达到临界崩灭的症状……”
雪雨洛摇了摇头,望向梦萝睡着的房门,将绯露娜雅的话轻声否定:
“我觉得……应该不是崩陨现象的表现,因为,她的这种变化,按照暗寂的说法,梦萝的这种状况是是一种周期性的症状,与正常的崩陨有着很大的区别。”
“若是正常的崩陨,有怎么可能会有反复的症状呢?”
绯露娜雅细细地考虑了一阵,微微地点了点头,回应道:
“你说的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而且这一切也确实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梦萝必须得是异族才行,若梦萝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那么出现的这种现象很有可能就不是异能的表现。”
绯露娜雅没有继续说下去,雪雨洛于是接着她的话说道:
“那么,她的这种力量……”
“又是什么呢……?”
这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过于不好做出回答,这个世界上未知的力量实在是过于繁多,并不只局限于异能,诸如魔法,诸如心言,都是区别于异能的力量。
绯露娜雅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自己有些疲惫的身子,望着窗外的漆黑夜空,有着些许愣神,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转过头,发现雪雨洛也在无言地望着她,两人都苦笑起来,觉得事情实在是有些超出她们的预料,雪雨洛轻声开口问道:
“那如今应该怎样才好,抑制崩陨值的方法并不一定对梦萝有用,甚至可能会起到反效果也说不定,那样的话,就太过得不偿失了,毕竟,抑制崩陨值的代价也太大了。”
绯露娜雅也是无奈地点点头表示认同,她也不得不承认,现如今她们对于梦萝的状况是束手无策的。
“哎……也只能期望那丫头能够自己就恢复过来了,不然的话……”
绯露娜雅说到这里,微微地停顿了一下,咬了咬牙,似在下定决心一般,一字一顿地道:
“哪怕要付出一定代价,哪怕我并没有权限去取得抑制剂,我也要竭尽所能将梦萝她救好,这可能是我唯一能做出的承诺。”
“而且……”
绯露娜雅的神色中露出一丝异样的光芒,但却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而且,她可是能硬生生地将我从崩灭界限下拉回来的人,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昏死过去呢?”
雪雨洛神色有些担忧地望着绯露娜雅,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她知道,只要是绯露娜雅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情,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变化的。
然后她就像是想了什么一般,有些疑惑地“咦”了一声,向着四周望了望,这才注意到少了一个人,竟是原本陪着梦萝的暗寂不见了踪影。
“咦?咦?暗寂呢?她怎么没有陪着梦萝啊?”
刚才两人忙着关心梦萝的事都将暗寂的事情忽略掉了,这时雪雨洛提起来,绯露娜雅也才想起自己急匆匆赶回来的最主要目的,两人的视线都望向仅剩的那扇房间的方向。
可是如今,那里的房门紧闭着,很明显已经有人在里面了。
“那家伙该不会这么大条地就跑去呼呼大睡了吧!?”
雪雨洛的神情有些不太好看,一想到自己这么辛苦地出去替他想解救他妹妹的方法,而当事人却在床上安然熟睡,她的内心就很不是滋味。
她嘟起嘴,气鼓鼓地就要前去推开房门,将这个可恶的家伙弄醒。
绯露娜雅急忙拦住了她,有些无奈地道:
“算了吧,那家伙应该也是挺累的,就不要打扰他好了,还是和我说说你和他在内层区域发生了些什么吧。”
被绯露娜雅这么一拦,雪雨洛只好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表情有些不爽,但也只好一五一十地将这中间的过程全都告诉给了绯露娜雅。
绯露娜雅沉默地听着,当听到暗寂在中心区域那异常的表现后,她的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雪雨洛很快将整件事情讲完,眼神也有些疲倦,绯露娜雅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这一变化,于是站起身来,朝着她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雪雨洛“嗯”了一声,起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向着绯露娜雅发出一声充满睡意的“晚安”后,轻轻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绯露娜雅的眼神转向暗寂的房间,双眼紧盯着那扇已经合拢的房门,目光似要穿透门壁直达里面睡着的暗寂一般,许久,她才收回了视线,低着头喃喃自语道:
“暗寂,你……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呢……”
*****
“小寂,不要整天都闷在房间里看书呀,和姐姐出去散散步怎么样?”
视线缓慢地向上移去,他记得,自己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过抬头的动作了,这个动作对于自己来说是如此的生硬与吃力。
很长时间,属于自己的,也只有身周无边无际的书海,因此,他需要做的,仅仅只是阅读,学习,记忆,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当他的目光终于汇聚在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时,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看不清楚那人的具体容颜,只能依稀地辨认出那是一名少女的身形。
少女蹲下身来,他只感觉自己的头被轻轻地揉搓了一下,然后,右手被一股柔软包裹,身子被缓缓带起,放在膝上的书也随之滑落到地上。
几声轻笑自少女口中传出,没有在意跌落到地上的书,两人很快就出了房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的,只是由着少女的引导,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处在一片花园之中。
少女松开他的手,他就这么站在花园的门口,呆呆地望着遍布花园的黑蔷薇花丛,忽然,一朵黑蔷薇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逐渐占据了她整个视野,只听得耳旁传来一声轻轻的呢喃:
“小寂,姐姐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姐姐,真的不想再看你这么下去了……”
他无法做出任何回应,甚至他的意识在这过程中就是一直处于模糊状态的,根本不允许他有过多的思考。
然后,一切重归梦中的黑暗。
*****
绯露娜雅依靠在窗沿前,她的脑海中思绪有些烦乱,洛兰的话,梦萝的异状,以及暗寂的隐秘,这种种一切都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使劲地摇了摇头,强行让自己不去想这些没有答案的事情,就要转身回房间休息。
但就在这时,整个图书馆猛地发出一阵轰鸣,绯露娜雅的脚步顿时停住,目光望向图书馆的中心区域,她很快联想到了那种可能,不由得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道:
“这……这怎么可能……‘甄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