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那个方向,不就是白铃兰学院吗?”
雪雨洛忍不住失声惊呼,对于自己内心那个猜想,不由得更加确信。然而她实在是不愿去想象那种后果,更不愿面对那有些可怕的事实。
暗寂沉默着,他当然也能够想到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但是理智始终告诉着他,如今最不应该的,就是有任何一点慌乱的情绪出现,因为哪怕只有一丁点,也可能会使现在的情况向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
雪雨洛失神地缓缓滑坐到地上,脸上神情十分呆滞,眼中神光逐渐敛去,瞳孔涣散,空洞而没有焦点,嘴唇颤动着,似在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完了……完了啊……如果学院真的被攻破沦陷的话……那,那……”
后面的话语,暗寂就听不真切了,他看着雪雨洛那一幅完全失了神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口气。
没有去向她多说什么,暗寂走到通道的末端,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开口说道:
“冥瞳,现在这种情况,你怎么看?”
暗寂所望之处,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一道浑身包裹在厚重衣物中的人影不知何时斜靠在栏杆处,她仰头望着天,似乎是在欣赏这栩栩如生的黑色蔷薇花。
“我,不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你应该,去问,雪雨洛,的。”
暗寂哑然,回头看了下正魂不守舍的雪雨洛,无奈地道:
“你觉得,就她现在这种状态,能告诉我们什么吗?”
冥瞳转过身,看向两眼无神,口中喃喃念叨着话语的雪雨洛,朝着暗寂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所说的话。
她从暗寂身旁走过,来到雪雨洛身前,蹲下身子,伸出手,在暗寂震惊、错愕、茫然与不可置信等种种复杂神情糅合在一起的目光注视下,冥瞳的手在雪雨洛头上缓缓开始抚摸起来,就像是在抚摸一只小猫一样。
这一幕看得暗寂的眼珠子都快要跳出眼眶,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又听得冥瞳对着雪雨洛轻声说道:
“乖,乖,不闹不闹,心情,好起来吧。”
雪雨洛也是显然完全没有想到冥瞳会做出这一番令人难以置信的举动,一时间有些怔忡地抬起头,望着冥瞳那张漠然的脸孔,小脸上尽是无措的神情。
冥瞳见状,以为是这样做不能令雪雨洛回转过来,于是又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拍了几下,这一拍,终于是将雪雨洛拍得清醒了过来。
等她终于意识到如今究竟是一种什么情况的时候,俏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使劲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慌乱地拍掉冥瞳的手,就要站起身来。
但就在这时,有一阵比刚才还要强烈上至少四五倍的震动自三人脚底下传遍他们全身,使得三人浑身一个激灵,雪雨洛还没站稳的身躯顿时又重新跌倒下去。
冥瞳伸出手,将她拉起,暗寂来到两人身边,缓缓向着雪雨洛问道:
“所以,也是时候该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了吧,现在这样的情况,可不是简单的地震什么的就能解释的了吧。”
雪雨洛沉默着,犹豫着似在犹豫着什么,冥瞳朝着两人道:
“现在,不是,在这里,停留,的时候。赶紧,去那个,方向,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雪雨洛紧紧地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从两人身边走过,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暗寂与冥瞳两人相视一眼,没有多做犹豫,很快也紧跟着雪雨洛的步伐,随着她走下了旋梯,穿过层叠的书架,向着图书馆深处不知何处走去。
“闭上眼,你们把一只手给我,到时候按照我牵引的方向走就行了,切记,千万不要睁开眼,不然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两人闻言,都不明白雪雨洛这样做的用意,不过想来她定也是有所考虑,于是两人各自伸出一只手,雪雨洛双手抓住,再次轻喝一声:
“闭上双眼,跟上我。”
暗寂只觉得一只冰凉的小手贴在了自己的手心处,心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感到很新鲜。
然而并没有过多的时间给他多想些什么,他很快便被那只小手带动牵引着慢慢地向着一个方向移动着。
视野一片漆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就这么行了多长的距离,时间在这一段时间内被无限放大,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过去了千万年华一般。
终于,雪雨洛的声音响起:
“好了,可以了,可睁开眼吧,我们到了。”
暗寂心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刚才那段漫长的黑暗,让他实在是很不习惯,倒不是说他真的胆小到连黑暗都会害怕,实在是就在刚才那段路途时,他莫名的有一种悸动,就像是东西一直在挑动他的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一般。
直到雪雨洛的话语传来,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已经踏出了那片区域,那种奇怪的感觉也从心中渐渐褪去,心中重新恢复了平静。
他睁开眼睛,第一反应不是去打量这里的环境,而是马上回头,想要去看下他刚才离开的那处地方,到底有着什么东西在那里,让自己心绪难宁。
但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他的双眼被一双柔软的小手覆盖住,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耳旁,雪雨洛的声音悄然进入他的脑海中:
“别去看,如今的你,是真的没办法也没能力去看那些东西的,若是强行去看,你就再也不可能停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暗寂没有再有什么动作,两人就这么保持着这种姿势,又过了很久之后,暗寂转过身,雪雨洛的双手也从他眼前移开,暗寂看着雪雨洛,低声问了一句:
“为什么?”
雪雨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还没等她组织出什么说辞时,暗寂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自己接了下去道:
“算了,我也习惯了……”
“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没有必要,去强求。”
冥瞳一直没有出声,直到这时,她才朝着暗寂说出了这一句话。暗寂偏头望向她,只见她还是那一幅万年不变的淡漠表情,只是她此刻的视线稍稍上移,汇聚在一处。
暗寂察觉到这一点,有些讶异,也向着那处看去,然后他的身体因为他看到的画面猛地僵硬了一下,呼吸也有些粗重,瞳孔一阵收缩。
雪雨洛轻声向着两人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里的名字:
“这里,是安眠地心,整个十四区的运转核心之一。”
她看着两人,神色显得有些严肃,语气也很是凝重地道:
“而这里,也是目前通往白铃兰学院剩余的唯一途径了,我想,你们也明白了吧。”
暗寂看着眼前那可以说得上是宏伟壮观的景致,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密集的细线网络,细线上紫光缠绕,倒映在暗寂的瞳孔中,与他眼瞳深处的血红交织融合,令得他双眼看起来显得更加的妖异。
紫光大网遮盖了穹顶,封锁了这方空间,只留下了他们身后的那个通道作为出入口。
暗寂定睛向着空间中央的那个位置看去,当他确认到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他的心脏只感觉似停跳了一拍,眼神满是浓浓的震撼以及一丝莫名的悸动。
他不禁走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那样东西,但是他的一只脚还没有迈出去,就被一旁的雪雨洛拉住了,他侧过头,双目有些泛红地盯着她,神色开始有些狰狞与疯狂。
“为什么……!?”
这是他来到这里后,在这短短的不到五分钟之内问出的第二句“为什么”,这一次,冥瞳也因为这样的景象而心神动摇,淡漠的眼神中同样溢出了阵阵可以察觉出的情绪波动。
雪雨洛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地方,她没有两人那样激烈的反应,显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了。
没有解释什么,她从两人身侧走过,来到那个东西的前方,轻轻一指点在其表面,然后,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自那东西为核心向着四周传荡开来。
也就在这时,暗寂与雪雨洛两人极为熟悉的那漠然声音在这片空间响起,令暗寂不由一愣,只听其说道:
“管理者认证,第六代管理权限持有人,雪雨洛,身份确认。”
“请输入执行指令。。。”
冥瞳与暗寂两人闻言,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到雪雨洛的身上,冥瞳眼神闪烁,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地拉了一下自己的帽沿。
暗寂的眼中血光一闪而过,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在这一刻,他的内心竟再也没有半分起伏,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个东西,嘴唇微不可察地快速颤动着,双手手指无规律地划动。
若是有人能凑到近前仔细看去,就会看到,一道道魔力细线伴随着他指尖的划动而形成,然后隐入不知何处,消失不见,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雪雨洛没有回头,更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这些反应与动作,她开口,同样以一种极为平静甚至是有些冷漠的声音回答道:
“动用管理者s级权限,与白铃兰学院的独立魔力网络对接,替代通过总网络进行的坐标传送,进行强制性的魔力对流传送。”
这句话说出后,冥瞳忍不住“啊”地惊呼一声,若是爱洛薇尔或是白菲泽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得下巴都会脱臼,然后大叫一声:“你真的是冥瞳!?”
暗寂也被这一声低呼从那种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很快,他也意识到雪雨洛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对着雪雨洛喊道:
“你疯了吗,你那样做,你知道会有多大的风险吗,一个不好的话,整个图书馆都会被魔力网络冲撞与交织的乱流毁得一干二净的,到时候,别说传送了,我们全都会葬身于此。”
雪雨洛依旧没有回头,平淡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这其中的风险,但你知道,白铃兰学院意味着什么吗?”
她终于回头,双眼死死地盯着暗寂,眼圈发红,声音颤抖地道:
“那里,就是‘希望’所在,是十四区的,甚至可以说是荆棘园的,最后的‘希望’,你,又懂得多少呢?”
“指令输入完成,开始通过总网进行独立网络间的直接对接。”
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没过多久,三人都清晰地察觉到,四周的魔力流动变得越来越紊乱与狂暴了,头顶上的紫色大网,也开始拆解,细线纷飞,似在重新进行着编织。
雪雨洛的手指离开了那东西,纵身后跳,回到两人身旁,仰头看着这一幕,默然无语,暗寂还是有些忍耐不住,试着最后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进行这么大一场赌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就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一次传送,而且还是强制性的魔力对流传送,动辄就会引发一场旷世灾难,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为了你口中所谓的‘希望’?”
雪雨洛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没办法和你解释什么,等你到了那里,你自己就会慢慢知道了,我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那个地方,都承受不起再一次劫难了。”
“所以,你要过去,哪怕你可能还未能正式成为那里的学生,便就要身死在那里了,但,你不得不去。”
她的身子向后稍稍一退,在暗寂与冥瞳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两人狠狠向着前方推去,措不及防之下,两人身子向前倾倒。
地面上,一个漆黑的漩涡突兀地出现,正对着两人倒下的地方,那淡漠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响起:
“对接完成,魔力对流传送开始。”
两人的身躯很快没入洞口中,待得两人完全消失,还在原地的雪雨洛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向着那处地面苦涩地说道:
“对不起,我还不能离开这里,图书馆还要有人守护,黑蔷薇还没绽放。白铃兰,就拜托了,千万不要,让它凋谢。”
魔力网络的波动渐渐平息,一切很快恢复了平静,雪雨洛走上前,目光复杂的望着那个东西,小手温柔地抚摸着那物,那个散发出莹莹紫光的
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