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静寂的房间之中,时针缓缓地转动着,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声响。灯光很是昏暗,窗户只微微打开了一线,令得本来就已经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氛围几乎凝滞。
终于,一道带着丝丝颤抖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死寂: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那时候,我们只以为得救就好了却没想到……”
这番话语落下后,紧随而至的阵阵低低的少女啜泣声,哭声中夹杂了浓浓的痛苦与自责。
“哎……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会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但既然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想究竟应该怎么样做才好吧。”
轻轻的叹气声从一侧传来,这声叹气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间房间又再次恢复了寂静,没有人给予他回应,那人也径自沉默下来。
突然之间,房门被毫无征兆地“嘭”地一声推开,一人慌忙走进来,一只脚还未来得及踏到地板上,声音便已经响起,显得很是急促,传入众人耳中:
“你们……!请问你们是自第一防线处存活下来的吗?诸位是否审判旅人的成员,如果是的话,还请你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顿时停住,先前他来的匆忙,也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间中气氛的异样,直到这时,他才察觉到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他向着四周望去,只见一双双目光纷纷向着他这个方向投来,眼神中包含的强烈情感直让的脸颊都有了一种被灼痛的错觉,让他竟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房间中众人见到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焦急之色,终于,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我是灭绝页码下属审判旅人成员,安迪威,能告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人被他一句话问到,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下坐在房间一角的安迪威,躬身向他见礼,然后又注意到坐在她一旁的黛奥拉,也向着他微微点头示意。
接着,他的目光便有些惊讶地落到了房间剩余的那几个人身上,当他看到那些人的样子时,不由得疑惑问道:
“那个,审判旅团的负责者大人,请问这几个孩子是……?”
他的视线汇聚在那几个孩子身上,眼神有些闪烁,似在迟疑着要不要开口继续将话说下去。
安迪威看着那两队男孩女孩,看着他们脸上此刻紧张的神色,朝着他们笑了笑,示意他们不要担心,然后他转过身,向着那人道:
“这些孩子没有任何问题,都是随着我们前往前线试炼的预备役成员。”
那人闻言,这才微微点了点头,但随即,他的眉头又皱起,眼神中竟已经多了一丝骇然,他的双眼向着窗台边望去,那里,一位少女静静地倚靠在那里,双目微垂,似全然未曾注意到那人的到来一样。
以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形成的直觉,若是周围两米范围内有人存在的话,他根本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而这间房间的空间又是如此之小,他竟还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那位少女,这让他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安迪威见到他如此神色,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向着他道:
“那位小姐也不是外人,她是院长引荐过来的,放心。”
那人这次是真的有些震惊了,深深地看了那少女一眼,少女似乎发觉了这道意味莫名的目光,眼皮终于抬起拉了拉帽檐,抬眼回望了那人一眼,又再次闭目不去理会他。
那人见状倒也没有生气,他看着安迪威,沉声说道:
“那位少年……他并没有死,如今已经醒转了,正在转运至圣愈局总局进行全面的身体状况检查。”
黛奥拉与安迪威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是禁不住一变,冥瞳猛地睁开双眼,淡漠的眼神宛如一道利剑直刺向那人,她的双手也正缓缓向着身后伸去,一只脚轻轻地挪动踏前一步。
终于,黛奥拉率先沉不住气,开口大声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被转运至总局,既然他已经醒了,那就没有任何理由再带他前往总局,你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权限!!”
她的神情很是激动,脸色都有些涨红,一旁的安迪威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一角,示意她冷静下来,黛奥拉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但也知道朝着那人质问也于事无补,只得又坐下,盯着那人的眼神很是不善。
安迪威看着那人,脸上看不出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依旧还显得很是平静,只听得他轻声问道:
“你们带走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这位朋友,能否向我们解释解释呢?”
他脸上表情逐渐显得凝重严肃起来,身上一股肃杀之气溢散开来,但随即收束,直逼向那人而去,眼神锐利无比,紧盯那人瞳孔,缓缓说道:
“我知道,这一刻,将那少年转运走的运输车辆早已经远离这片地区了,我们自从接受过治疗以后就被一直安置在这里,也不允许回归前线,从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觉得不对了。”
“我想,你之所以前来通知我们,也是因为有绝对的把握,让我们根本无法去追上那辆运输车吧,然后,就是来与我们谈话,来拖延我们的时间。”
那人轻笑一声,对众人投来的锋锐目光视而不见,道:
“审判旅团的大人,您误会了,这一切,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觉得,如果是我做出的这些事,我还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出现在这里吗?”
“哪怕我能够确定你们肯定无法挽回这一切,也同样不会在这里,毕竟,我岂能不清楚你们这里人的一些信息就这么前来呢?”
他不疾不徐地道:
“我只是来送信的,仅此而已,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我是在接收到来自分部的通知后,才不得不来到这里告诉你们这些而已。”
“至于诸位信与不信,那就由各位自己决定了。”
安迪威的眼睛眯了眯,冥瞳的双手已经完全没入她身后的阴影之中,手臂正在缓缓地向外抽出,一时间,房间中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无比,压得那四位男孩女孩喘不过气来。
出乎人意料的是,冥瞳竟然在这时开口了,只听得她问道:
“你,是在说谎,刚才,那几句话,之内,你的心率,有那么,几秒,异常地,快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继续开口道:
“而且,你的,服饰,并不是,那,圣愈局的。我,清楚地,记得,他们的,制服,是,黑色的,而不是,白色的。”
说着,她指了指那人身上穿着的洁白色制服,众人也才醒悟,这也才发现到这异常之处。
冥瞳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看向那人的眼神已经不同了,安迪威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笑容很冷,让人看了宛若掉入地狱深潭一般,他语声冰冷道:
“你不是来自圣愈局的,圣愈局的设施建筑风格虽然都是洁白的神圣之色,但是他们却从来都不会穿着白色的制服,因为生命页码的人,不愿意因自身服饰的近似,而被误认为与圣塔的人有什么关系。”
“你说是不是,黑夜行者的朋友?”
那人“嘿嘿”地笑了一声,身形突然间变得模糊起来,竟就要这么凭空隐没而去。
就在这时,冥瞳的右手猛地自背后抽出,左手将帽沿拉下,遮盖住自己的双眼,电射向那人。
她的右手中寒光乍现,弧光自空中掠过,扎入那人即将就要消失的地方,甚至精准无比地刺向他的眉心位置,眼看要将那人一击致命。
匕首尖端所处之处波纹剧烈震荡,那人原本淡然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向着她问道:
“不可能,不可能,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冥瞳没有答话,匕首尖端又深入了一分,并开始缓缓地向下划动,想要将这水面一般的壁障割裂开来。
她的双眼明明被蒙住,但是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她睁开了无数只眼睛一般,将一切都看得无比清晰,其余众人分明能够清晰地看到,冥瞳此刻在那屏障处勾勒出的,正是那人的身形轮廓。
后方,安迪威与黛奥拉等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就要向着那处出手。
忽然,冥瞳的动作陡然停住,纵身向着后方跳去,众人不解,却见冥瞳来到众人身前,向着他们缓缓摇了摇头,拉起帽沿,向着那个方向望去。
只见那人的身形已经完全消失在那处,再也看不到丝毫影迹。
安迪威不解地向着冥瞳问道:
“你为什么停下来了?不是还有希望将他留下来的吗?”
冥瞳语气淡漠地道:
“他的,异能,已经,完全发动,了。我已经,无法,将他,逼出来了。”
说着,不再去理会安迪威,自顾自地回到窗边,静立在一旁。
安迪威苦笑一声,旋即嘴角泛起一抹苦涩,他看着那些孩子,向他们轻声问道:
“你们确定你们和我说的事情没有半分虚假吗?”
其中一位女孩轻轻地“嗯”了一声,向着他道:
“我们醒来后,便发现那位学长倒在我们不远处,他的脸色很是苍白,我们上前查看,他的呼吸几乎已经快要终止了。”
说道这里,女孩与其他三人的眼中都有着一丝不可思议之色,只听得女孩继续道:
“就在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院长突然出现了,他将那位学长抱了起来带走,并让我们跟着他一起离开,他将我们送到第二防线的治疗点处之后,就独自带着学长离去了。”
其中一位男孩忍不住插口道:
“你把最重要的一件事忘了,你忘了我们看到的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了吗?”
那女孩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脸上也流露出浓浓的震惊之色,喃喃自语道:
“我们……我们看到了,无数个恐怖的环状坑洞,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毁,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安迪威沉默了,过了许久,他转身望向冥瞳,向着她歉然道:
“抱歉,冥瞳。”
冥瞳望着他,突然开口,说出的话让众人都是为之愕然,然后都露出惊喜之色:
“你们,跟我走,我,应该,找到,那辆车,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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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暗寂有些疑惑地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片银灰色的金属质顶板,这令他一时间没有理解现如今他究竟是处于一种什么情况。
他试着去回想先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然而回应他的,是自脑海深处传来的一阵强烈的疼痛,让他刚刚才有些清醒的意识又变得有些模糊。
“我……我应该是在那个第一防线那里才对……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突然,他的耳旁传来一道声音,语声平淡,似只是在向他问候一般: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