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芜用了一日的时间翻找记忆,咀嚼过往,然后入定、平复心境,第二日就抛掉所有杂念开始修行。
或许是此次经历对樊芜的心境影响很大,或许是人间灵气太少,体内的灵气一直没有充盈,樊芜在自己居所,仅仅用了两个时辰便突破了修士四层,甚至还更进一步。
樊芜有一种要突破到远游的预感,想来那一天,不远了。
第三日,樊芜敲响了师父石樾的门,得到准许后推门而入。
樊芜施礼道,“师父。”
“嗯。”随手值了樊芜身侧的蒲团,“坐吧。”
“是。”
“程长老于我有养育之恩,亦有救命之恩,我处理陈家的事无法不顾及他,你大师兄是徐家嫡子,也不适合处理此事。”
“弟子明白。弟子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樊芜心里跟明镜一样,明白归明白,却无法原谅程长老下毒之事。
对于师父联合如此多的人将自己骗到桑集,樊芜也是不满的;就像当初迟先生在邹城主的宴会上试探樊芜一样,曾祖认为这不算什么,樊芜纵有不满也无处发泄。
如今,依然是这般,樊芜无法对自己师父表示不满。
“程长老年轻时候一心求道,我被他捡到的时候,他已经三十岁了,勉勉强强的达到了法士五层。”石樾的脸色微不可查的变得柔和了些。
“等我到了七岁,玄云宗再次招收弟子的时候,我二人一起来的,我入了宗门,他依然没有。直到我成为紫衣弟子,我才借由身份将他带入宗门,挂了一个外门弟子的名头。”石樾回忆往事,有些唏嘘,
“因为他是我安排进来的,年纪又与招收的弟子们差的不少,受了不少的诘难,但是他不是会告状的那种人,他很努力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很努力的修炼。直到我当上峰主,开始草创炼器堂的时候,他为了我的梦想殚精竭虑”
樊芜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性情淡漠,行事直接的师父露出这幅样子,冷硬的面容里隐藏着数不尽的柔和。
樊芜听着师父絮絮叨叨的说着,心中的不满虽未消失,却也轻了不少。
或许,这就是共情?
师父石樾的回忆杀结束之后。
“你可知,桑集为何变得重要了?”石樾回归一本正经的本色。
樊芜理了一下思路,一边想一边说道,“桑集的特点除了灵蚕吐丝织锦所得,便是那龙蚕施放的自然道韵了。有关自然道韵,我所知晓的是只有炼制法器的时候才可用到。那灵锦甚至更好的红锦除了制作灵袍也可以作为甲胄的里衬。这两相结合,莫非有战争了不成?”
石樾有点讶然的看着樊芜,“且不说你推断的八九不离十,你怎会知道龙蚕呢?”
“师父也知道那只叫做雪蚕子的龙蚕?”樊芜也惊讶于石樾知晓龙蚕,见到石樾点头后,便将自己如何知道龙蚕的过程说了一遍。
听得石樾惊讶不已,“那只龙蚕快死了?”
“我听的是这么个意思。”樊芜如实的说道。
石樾的脸色逐渐变化,接过樊芜递来的半法器桑叶。眼神闪烁间,停留在面前樊芜身上,“你最好不要这样带着这件半法器的桑叶了。”
说完,石樾沉凝了一会。
双手之间开始灵气翻涌,制造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圆球,桑叶在其间浮动。石樾的双手与之分离,距之一掌左右,十指飞舞,嘴唇蠕动,施展起印诀来。
圆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其中的灵气聚集成液,进而固化。最终它们形成了一颗圆珠,翠绿的桑叶犹如被琥珀封住的小虫,不再浮动。
石樾抓住圆珠,扔给樊芜,“虽然限于对道的领悟不同,我无法查看是否有隐患。但我怀疑他有夺舍的想法,还是将之封印吧,这样你带着也安全。”
其实樊芜也有这方面的忧虑,只是最多能想到龙蚕想要趁双惜学法时,吞噬双惜领悟的自然道韵增长修为,用以突破寿元。
樊芜还是把人性看的太单纯了,没有师父这般透彻,直接担心夺舍的问题。
师父石樾的话让樊芜提高了警惕。
“陈家的事暂时不需理会了,只要他们能保证足量供应织锦便可。倒是你的修为进境不错,当日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到远游境了。”
听了石樾的夸赞,樊芜却没有太多骄傲,毕竟,这话里的意思是当初并不是很看好自己的修炼天赋。
石樾可不管樊芜的想法,自顾自的说道,
“既然你也快到远游境了,自从你入门,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没给你讲过课业,今日便讲讲吧。先来说说远游境。我且问你,你可知远游境为何?”
樊芜摇头。
“远游,你可以在字面理解它的意思,在这个境界,你想要更进一步能做的便只有远行,去仙山云游,去人间历练,去密地冒险。境界提升的本质在于‘杂’。”
“杂?”樊芜迷惑的反问。
“对。你可知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在这天道之下,除了仙人便是凡人。远游境,就是仙人之基。远游境之下就是凡人。你可知为何?”
樊芜想了想,这个世界除了凡人就是仙人,说明这个世界是一个仙界?还是说,是那种能够人仙共存作为仙界渡口的半仙界?
樊芜摇了摇头,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那是因为我们这片天道,还很年轻啊……”
说着,石樾有些感慨了,不过,语气里不知为何还有一点遗憾。
樊芜有点明白师父石樾的意思了,因为这片天道还很年轻,所以灵气充足,达到远游之境便是脱离凡尘成为仙人。
“仙人?可得长生?”
石樾摇头,“不可。”
看到樊芜皱起的眉头,石樾解释道,“你要明白,仙人,与长生者是两码事。”
“成为仙人,脱离凡尘,那便是能够逍遥数百年了,相比于凡人不足百年光阴的寿命,称为长生亦无不可;只是,天道亦有更迭,哪有什么长生者。”
“若是有,那必然是超越天道不可名状的存在。如今的长生者,便是那合道之人,与天地同寿罢了。”
“那成仙的意义何在?”樊芜脱口而出。
石樾遥指樊芜:“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