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照射下,车内的一切清晰无比。
面包车中间一排的座椅被取下,只留最后一排座位,车里内饰明显陈旧过时,布套座椅早已磨损,灰扑扑的地垫整个皱在一起,团在一个角落里。
李队长上前俯身,从地垫上拽出一根长发,他伸手抓起地垫,灯光照射下,地垫上还有不少凌乱的长发,显然不是偶然。
他一把将地垫扔回车里,转向面包车司机大声问:“车上人呢?老实交待!”
年轻的司机一脸无辜,神情惊惧,眼神闪躲着道:“什……什么人?”
“这辆车上的人之前劫持了一个年轻女孩,她现在人呢?”李队长厉声质问。
司机被吓得一震,看上去腿都跟着发软,慌乱地道:“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什么女孩,就是一个男人,他……给了我三百块钱,让我把车开到前边下一个出口,说会有人接。”
他说着,颤颤巍巍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三张百元钞票。
“人长什么样?”
“很高,大概一米八的样子……那人戴着帽子口罩,我也没看清,具体长什么样。”司机弱弱地回答。
想到面包车莫名其妙处在监控死角那几分钟,李队长瞬间明白过来,嫌疑人显然察觉,在警方层层布控下,竟然想到用金蝉脱壳之计,顺利脱身。
他当机立断,命人将司机带回警局进一步审问后,立即带人赶往面包车停下的地方寻找线索。
事到如今,嫌疑人弃车逃走,警方又无法实现与严以修手机上的定位程序共享信息,只能再次启动技术部门,希望通过叶梓慕的手机号查找定位。
高速公路上,严以修一面开车,一面不时看一眼“迷路”的程序界面,等他发现小小的红色标志忽然慢下来,在一个地方兜兜转转半天时,他敏感地意识到什么。
但再联系王悦时,她们虽然也正驱车赶往高速口,但早已被出警车辆远远落下,王悦电话联系李队长,却并未接通。
果然,过了会儿,他就接到反馈电话,知道刑警那边扑了个空。
手机上,红色标志低速移动了十几分钟,之后,忽然开始朝着相对繁华的市中心移动。
恰好,技术部门锁定到叶梓慕的手机位置,这时,正好与严以修手机上的定位程序稍作核对。
那一侧的位置信息虽然在精确度上,稍逊于“长耳兔”,但两相对比,大致位置基本一致。由此可以判断,手机和长耳兔挂件目前都在叶梓慕身上,警方依据手机位置追踪,总不会有太大偏差。
挂断电话,严以修将车提到最高速度。
叶梓慕现在怎样,又经历着怎样的折磨,他完全无从知晓,但无论如何,只要“迷路”的信息反馈一直不断发来,他就一定能找到她。
能在手机页面上看到她的位置,他心底就有了支柱,所有的努力也就都值得。
“叶梓慕,等我!”注意着前方,他低低地道。
心底巨大的绝望之下,叶梓慕也不知道,自己被面包车载着,究竟走了多长时间,走了多远。
直到面包车“咯噔”一声停下,三个男人凑到一起,压低声音商量对策时,身陷绝望之中,仿佛木头一般的叶梓慕突然如梦初醒。
警方出动了,显然是同事们发现她不见,及时报了警。
是啊,她在陌生的街头突然消失不见,同事们也一定急坏了。
王悦虽然面上冷淡,但心里却对她极为关心,她身体出了状况,也是王悦第一个发现的;小张年龄比她小,人却勤快礼貌,每次有什么事情,都是带着满脸的笑容,喊她慕姐;赵经理精通业务,每当她对项目有什么疑问时,他都会不厌其烦地解释给她听……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或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每一名刑警,每一个关心她的同事,都在焦急着、等待着,为了尽快找到她努力着。
想到这,叶梓慕本已绝望的心底,突然再次燃起了希望。虽然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但她不能放弃,也不会再轻易放弃。
片刻,头发蓬乱的男人上前,一边解开她脚上的弹力绳,一边阴沉沉地道:“最好不要以为这样,你就能轻易逃脱。”
他说着,给叶梓慕戴上一个口罩,遮住她被胶带封住的嘴,这才将她拽下车,一手抓她手臂,另一只在她面前微晃,故意让她看清手中那一枚锋利无比的刀片:“这东西不长眼,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小命。”
叶梓慕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男人似是十分满意,手臂看似亲密地搂着她,搭着她肩上的手里,却紧紧握着那枚刀片。
冰冰冷冷的触感紧贴肌肤,抵在叶梓慕的脖子上,传递着致命的威胁。她身体僵冷,连大气都不敢喘地跟着男人向前走去。
所经过的地方,均是路灯昏暗,光线严重不足。叶梓慕注意到,除了挟制着她的男人,和另一名短发男,似乎未见面包车司机。
三个人穿过一个老旧的小区,从一道破旧的铁门出来,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
一路上,叶梓慕被头发蓬乱的男人挤在后座一侧的位置上。在黑暗中,锋利的刀片自始至终一直紧贴着她的肌肤,就连她想多看一眼出租车司机,都会被身边的男人敏锐地察觉到。
叶梓慕彻底放弃了向出租车司机求救的想法,脑子里拼命想办法,但一路上想了好几种对策,都又接着被自己否定。
她知道,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她的任何努力,都只能让他们更加警惕,在没有想出万全之策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他们惟命是从,以期在他们放松警惕时,再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出租车行驶了约半个小时,才停在路边。叶梓慕有口难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从她口袋里取出手机,压在出租车座套下,这才拽着她下车。
凌冽的寒风中,三个人走去路边一株大树旁等候,头发蓬乱的男人电话联系着什么。
挂断电话,他似乎不放心,伸手去检查叶梓慕的口袋,瞬间,就从另一侧的风衣口袋里,翻出她一直带着的长耳兔挂件。
一辆拉满沙土的货车开来,到近处慢慢靠边停下,按了两声喇叭。
头发蓬乱的男人顺手将“长耳兔”扔进路边绿化带,押着叶梓慕朝货车的方向走去。
“不要!”叶梓慕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冒着彻底惹怒他们的风险,执拗地停下来,眼巴巴地看着长耳兔。
男人一拳打在她脸上,叶梓慕向路边摔倒,痛得直接蜷缩在地上,却抬头直视着对方,用行动表明,她宁死也要取回自己的挂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