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袅袅中,严父放下茶杯,接口道:“老人家那儿不用你忧心,我去解释。她思想保守,听说穆思曼未婚先孕,已经略有不满,只是一心以为孩子是你的,才没有说什么,如今这样,相信她也不会太执著了。”
严以修心里稍稍定下来,默然点头。
之前,他想过无数种方法,试图说服奶奶,中止他和穆思曼的关系,从没想到,最后却是穆思曼自取灭亡,用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彻底斩断了所有的可能。
严母见他不语,接着道:“等这边的事处理好,我和你爸准备带老人家去国外住些时日。”
“奶奶同意了?可她的身体可以吗?”严以修有些意外地问。
严母笑着点头:“听说那里房子边上,就是大大的农场,她还挺乐意的。我们带了随行医生,会时刻照顾她的。”
说着,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随即问:“昨天听方阳说,怀城那边人命关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我的助理叶梓慕,她在怀城被人劫持,虽然后来化险为夷,但她一个女孩子,被三个亡命之徒绑着,满怀城地兜圈子,当时确实危在旦夕。”
三人一边喝着茶,严以修一边将怀城发生的事,一一告诉父母。
只是怕父母担心责怪,他刻意忽略了自己上演生死时速,拼死逼停货车的事情。
可尽管如此,严母已经听得惊心动魄,只觉得匪夷所思。
严父却思路清晰,思索着问:“照这样来说,方阳告诉大家消息时,你已经把人救下了吧?如果想婚礼正常举行,虽然时间紧张,也还来得及,那你故意放出假消息,是想让什么人放松警惕?”
严以修见瞒不过,索性直接回答:“穆家,更准确地说,是许媚。现在何乾手上,掌握了不少证据,都能证明整件事情的幕后指使人,就是许媚手下一个叫杨锋的人,但这个关键人物目前在逃。”
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十分复杂,许媚为什么几次三番要加害叶梓慕,也是其中最大的疑点。严母唏嘘不已,叹道:
“我原以为这个许媚,只是生意场上精明有余,诚信不足,没想到竟是这样心狠手辣,这样看来,你和穆思曼的婚约作罢,也未必全是坏事。”
正说着,服务生敲门进来上菜,三人及时停止话题,随意地聊起家常。
严母心细如发,早就发现严以修提起叶梓慕时,神情间微妙的疼惜与亲昵,却故意试探地问:“你说的那个叶梓慕,你喜欢她吗?”
严以修微抿一下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一个声音调侃着道:“当然喜欢,喜欢得要死要活的呢!”却是方阳推开半掩的门,闪身进来。
“你小子,耳朵伸得够长!”严以修斥道。
方阳也不介意,笑嘻嘻地和严父严母打过招呼,在位置上坐下。
服务员上完菜离开,面对满桌佳肴,方阳却意犹未尽,继续添油加醋地向严父严母告状,眉飞色舞地描述,严以修如何在机场接机时,从短短的视频片段里看出端倪,怎样心急火燎地驱车离开。
他的描述虽夸大其辞,但所说的,又都是当时事实,严以修就算要反驳,最多也只能驳一句“没那么夸张”,他干脆也不说话,低头默默夹菜。
可这一次,方阳添油加醋的表演功力,竟远大于平时,严以修实在听不下去,不声不响地取过他面前餐具,叫来服务员一本正经地吩咐:“撤一套餐具,某人不饿!”
服务员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接过餐具转身准备离开,方阳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空空如也,而他一直忙着说话,手上竟然连筷子都没拿。
他忙跑过去从服用员手里抢回餐具,无语地看着严以修:“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有话说就没饭吃,先吃!”
说着,夹起一口菜塞到嘴里,边嚼边道:“叔叔阿姨,我一会儿再讲!”
有方阳在的地方,气氛总会活跃许多。他匆匆把自己填了个半饱,随即有恃无恐地把筷子往边上一放,继续有说有笑地聊起来。
几盏茶后,严母爱子心切,不禁问起叶梓慕的情况。方阳把手一摊,指向严以修,示意由他来回答。
严以修微怔,一时竟有些为难:“她……挺平凡的,但也很特别;性格有些鲁莽,但有时也很细心;没有古典意义上的端庄秀美,但……”
话没说完,方阳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睿智如他,竟也会在向父母介绍自己喜欢的女孩时,如此纠结反复。
简单的几句话,连严以修都发现矛盾重重。他担心自己对叶梓慕评价太高,到时母亲见到后,会产生心理落差,可每说一句评价稍低的话,又不自觉地替她辩白。
倒是方阳看出他的心思,接过话头,朝着严母道:“其实在他眼里,那小丫头怎么着都是好。”
严以修百般无奈,方阳却看热闹不嫌事大,接着怂恿他把叶梓慕叫来,让严父严母见一面。
幸好严父严母并不心急,听说叶梓慕在住院观察,反而要严以修照顾好她,好好休息。
严以修暗自松了口气,斜瞥了方阳一眼,他却理直气壮地道:“瞧你紧张的,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
“丑媳妇”三个字传入耳中,严以修忽然想到叶梓慕脸上的伤疤和红疹,心里却莫名一暖,嘴角不禁露出几丝笑意。
医院里,叶梓慕按单子上的内容,做完所有检查后,就一直待在布置简洁的病房里。
可整个下午,她一直心神不安。
从艳阳高照到夕阳西下,她几次三番打电话给母亲,可她的电话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一直到天渐渐黑下来,她又听了一次关机提示音后,终于忍不住,一个电话打给母亲的好友刘姨。
听说她一天都没打通叶秋离的电话,刘姨也有几分惊讶,可或许是怕叶梓慕担心,她宽慰道:“你别担心,我前天还见你妈妈了,她身体挺好的,没准儿只是手机丢了呢!”
叶梓慕应了一声,心底却依然不安。
电话里,刘姨想了想,接着又道:“这样,今天有点晚了,咱两家离得远,我明天一早就过去看看,到时候给你回信儿。”叶梓慕连忙道谢。
挂断电话,她心里有了几分着落,这才放松下来,取过方阳开给她的特效皮肤药,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细细涂抹。
药膏是透明的,涂在脸上微凉,有点像芦荟胶的感觉,但效果的确神奇,她不过涂抹了两次,这时已经十分见效,之前的痕迹淡了许多。
抹好药膏,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刚从卫生间走出来,门铃突然响起。
病房门与卫生间门相距很近,叶梓慕以为是护士例行检查,顺手拉开门。
印入眼中的,却是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