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波甫入天牢之口,即仙元饱提,唯恐途中有意外之变。
不料,尚未靠近羁押龙三、龙雪的天牢,便一股可怖的力量由深处如骇浪般袭来。
当即祭起护体仙光,罩住自身。瞬息之间,力量已至眼前。
觑眼左右,避无可避之下,唯剩硬接一途。
双掌合什,默诵法言。霎时佛光大盛,两相撞击之下爆破如雷。
黎波脚跟立定,仅是闷哼,嘴角刹见红。
“啐……爷爷的,什么鬼玩意……”
话音未落,即见一条浑身萦绕黑色魔气的白龙呼啸而出。
所过之处,无一不崩毁。
“这什么玩意儿?”黎波跳脚躲到一边,免得被掉落的残垣砸着。
忽的,他眼尖的瞧到了白龙身上还有一个人。
脑中有如电光闪过,当即直追。
却见白龙已和司祭、晋河交上手。一边是魔威赫赫,一边是清气自盛仙光融融。
眼见司祭一掌逼命白龙,黎波拂袖翻掌间,伏魔弓再现。
“龙雪,带丫头走,爷断后。”
登时翻身似鱼跃,二指紧扣弦,硬是截下两人去路。
金色箭羽已在弦上,然对准的却是昔日的仙寮。
司祭元君怒道:“黎波,你果有二心,竟敢公然相助魔物与妖星。”
黎波眸色渐冷,箭羽之芒愈见炽燃:“本尊做事有个不好的习惯,从修道至今从未违逆。
那便是,只问对错,不问正邪。”
顿了顿,瞥向两人:“二位,是对还是错呢?”
说罢,箭羽隐隐有离弦之势。
晃的司祭元君面色霎时黑如锅底,沛然仙元按在掌心迟迟不敢发,然如此轻易让黎波得逞,这口恶气如何甘心咽下。
晋河睇眼两人,眉山紧锁两江愁。司祭得罪不起,黎波他不愿得罪。
骨子里,他是敬重与大家共过命的黎波。
但如此僵持也不是办法,尊者若要救龙三,便不能被绊在此处。只有与龙雪汇合,救人的胜算才多一分。
于是,垂首上前道:“尊者,不若且听晋河一言。”
黎波按箭不动,静等其下文。
倏然,却见晋河仙元猛催,身形快若闪电,浩掌袭向黎波。
“叛徒,纳命来。”
“晋河你……”黎波登时暴怒,欲换手以掌还掌。
却见晋河一手攻向自己,一手却分出暗劲儿击在黎波按弦之手。
登时,箭羽脱弦,一箭贯穿其右胸。
时间似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司祭元君站在晋河之后,是以未能瞧的他的暗招。
然他却被这一箭震撼到了,望着去势尤似猛虎的箭羽,心瞬间紧缩了几下。
眸光微微睇向变成血人的晋河,这厮,是真的半点同僚旧情也不顾啊。
晋河垂眸看着胸前拳头大的洞口,忽的咧嘴一笑。
自古忠义难两全,他是个粗人,也只能想出这种笨法子。
倒下的那一刻,嘴唇尤无声的蠕动着:“快去,救人。”
黎波握着佛魔弓的手一颤,横了司祭元君一眼以后,遂身化流光追上龙雪。
而在他转身消失的刹那,晋河亦倒入尘埃。
点点生机自体内溢散,司祭元君不屑的走上前,屈指疾点其数处要穴。
“嘁……算你小子命大。”
遂俯身将人抱起,瞬间遁出还在崩毁的天牢。
虽他往日并不喜这等莽夫,但今天,他这伤来的刚好。
即可天帝面前交差,又可借机除去黎波。此人一除,也等同于剪掉天帝一臂。
届时,天帝又少一倚重之人,便只能逐步依赖自己。
那日后……
龙雪因得黎波及时出声,侥幸唤醒本心,不至在魔物
的报复中沉沦。
她也万没料到,那黑影被她吃了,还能有如此威能与其继续争夺身体的掌控。
虽侥幸夺得自身的主控权,却一直无法打破其临死爆发出的怨念。
撇去心心念念要救一人,眼中……唯剩杀途。
索性,黎波福至心灵的认出了她和龙三。
一出天牢之口,即化回人形。取云霞数段,织白绫六尺,将人绑在自己背上。
驮着龙三未行多远,便陷入重重围杀。
纵一人骁勇,怎奈敌人多不胜数。
而她初与黑影融合,力量掌控尚不及十分娴熟。
愈战见愈疲,就在力空欲破釜沉舟之际,幸得素鹤来到。
只闻一声:“疏竹横拂,烟波尽。”
天幕尽化青竹万竿,竹叶旋飞如瀑尽演漫天剑雨,直逼围杀龙雪的诸仙。
一泓秋水的悯殊剑赫然在手,长身玉立挡在两人身前。
“诸位,素某不欲造杀。
但若有敢违此一线者,悯殊剑下不留人。”
登时剑芒闪耀,诸仙被眼前一闪,生死天堑一道刻画两边。
诸仙躲避剑雨,纷纷兜起仙光护自身,却还是有不少仙者伤在剑威之下。
黎波追来,暗道不妙。如此情形,天宫势必将增派更多仙者围杀。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找来白离才能暂平风波。
深深看了素鹤等人一眼,折身奔向绯暹宫。
而绯暹宫内,此时气氛更趋紧张。
狐天音手拖玉盒,打量着床上不知生死的白离。
心中顿觉懊悔,刚刚走的太急,忘了向龙三逼问《镇魂曲》的下落。
呔,失策……
忽然,虚空微晃,一股令她厌恶又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寝殿内。
不及出声,人以落入寒凉的怀抱:“美人儿,好久不见。”
“你来做甚?”
“当然是想美人儿了,嗯……还是那般的美味。”
“住手,此是天宫,非是魔族可由你任意撒野?”
“啧,多久没碰你,就想替他守节了?”
登时,狐天音脸上涌起一抹潮.红。虽是嗔了一眼血灵,但人已软在其怀中,连手上的玉盒也险些托不住。
血灵将人打横抱到桌子上,只手推到桌上茶具。
登时金晶美玉,碎裂一地。
芩歌守在殿外,听得动静:“主人,你……”
不等她话问完,便遭狐天音痛斥:“住口,守好此间……嗯,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芩歌蹙眉,主人莫非救治太子出了问题?
否则,主人言语之中怎会有极力压抑的痛苦声。
血灵倾身贴在狐天音耳畔,邪气如斯的低语,惹得美人颤栗不已:“你看,它可比你这张巧嘴来的诚实,是不是?”
看看这娇娇柔柔的模样,不就是在邀请吗?还装的很什么一样,啧……矫情。
“闭嘴,说出你来此的目的。”狐天音双手紧紧环住血灵的脖颈,任五感载浮载沉。
而血灵忽的一口咬在她颈子上,朱红瞬间蜿蜒滴落。
良久,待他喝得饱足时,方自颈间抬起头,整了整衣衫。
直道:“本座要龙三的心头血。”
狐天音提起散乱的衣裙,慢慢的穿戴好,眉目婉转流波的瞥了一眼血灵:“不行,此物本宫尚需用它救人。”
“啧,救人何须浪费至宝。”血灵行来,搂着狐天音肩头不屑的道。
“何意?”狐天音手中动作一顿,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区区几滴心头血,如何就成了至宝?莫非,其中还有她所不知的?
血灵贴在其鬓间轻嗅,不甚在意的道:“说了,也不怕你知道。你不是心疼《镇魂曲》没得到吗?”
你窥视本宫的内心?
闻言,狐天音登时玉面藏煞,反掌提杀。
“非也,你受本座血丝入体之时,此身便已为本座所控。
不管本座听与不听,皆能悉知悉闻,包过你所有……秘密。”
只是屈指轻弹,杀机消于无形。
狐天音恼怒不已:“你……”
“别急,听本座说完。龙三的心头血,你当只是世俗凡物?
呵,她的血尚且是宝,何况是她的心头血?”
“怎么说?”
“她之血乃是三千大界,方有的天灵之血。
肉白骨,回生死不在话下。
难得是,其灵气是充裕是此间洞天福地也不及的。
一滴心头血,足以让你颠覆青丘。”
“真有如此威能?”狐天音觑了眼掌中玉盒,又看了眼白离,眸光瞬间一暗。
“自然,可惜以你之修为,尚不能承受。”
“你想独吞?”
“然也,你有本座血丝在体,本座服用,你自也可得到惊天好处。”
“是吗?”
“一滴予你方便,两滴你我共享,何乐而不为呢?”
狐天音敛眉,默默计算了一翻。诚如血灵所言,《镇魂曲》以难再得,若有无上力量在手,放眼世间她又岂惧三分?
“成交。”
语落一瞬,仙元猛催,玉盒旋飞当空。
血灵抬手相招,玉盒顿时自行打开,三滴华光灿灿的心头血滴溜急转。
如同星辰运行,别有一翻天道之韵。
如之前说好相同,血灵果真只取两滴。
狐天音急取一滴,屈指射入白离口中。
而血灵服下心头血后,即刻遁入虚空。
须臾,白离身上爆出夺目光芒,通身修为也涨到骇人地步。
恍惚间,幽幽转醒。他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里有她。
她为他弱水起舞,也与她沧雪殿缠绵悱恻。
那场梦,好美,好真实。真实的,他愿意此生都溺死其中。
可是,忽如其来的力量将他自美梦中唤醒,也让他看到了不想看的人。
“太子妃有事?”白离缓缓坐起,赤足点地,自更罗衣。
狐天音抬手将胸前的衣襟拉了拉,遮住了一抹羞红。
那是血灵那斯,无耻留下的印记。
眼眸微眨:“表哥身体抱恙,音音当然是来救夫的。”
“住口。”白离着外衫忽止,怒喝道。
“怎会呢?音音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劝说母后成全表哥的痴心情长呢。”
“你……讲清楚。”
“呵呵呵,讲便讲,母后赠你的龙吐珠可还喜欢?
沧雪殿的,可还开的惊艳?”
轰隆……窗外雷声轰鸣更甚,紫电狂闪,却仿佛也击中了白离的心头。
他不是愚笨之人,得狐天音提醒,瞬间明了所有。
登时立在原地,忘了回神。
当梦不是梦,剩下的……便只有伤害。
怎会,怎会?他,是想护她的呀。如今,却是自己亲手毁了她,亲手将她推入痛苦的深渊。
原来,他不是一个爱慕者。而是握着尖刀插入她心口的,刽子手……
狐天音却还嫌不够,这样的痛苦太轻,太轻了,怎及自己的万一。
又睇着白离道:“表哥得了美人,或许太高兴忘记了苏醒的时辰。
眼下,众仙都在围杀她呢,咯咯咯……表哥,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妖星不但祸世,还玷污了尊贵的太子殿下,啧啧啧,听说好像……”
就白离惊的神魂出窍之际,黎波打入了绯暹宫。
“滚,谁敢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