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凤如锦如何,米出了山洞之后,便一路小心掩迹藏息。
果见此时天兵的巡视,比之往常不知多了多少?
料是元君恐自己未死,这是明巡视暗劫杀。
低低的道了一句:“元君,贫道回来了。”
说罢,纵身没入暗处,小心翼翼的潜到了落霄九云。
甫靠近,就听见司祭元君老泪纵横的道:“陛下,仙使他……他没了。”
“你说什么?”天帝闻言,手中批阅奏折的朱笔登时跌落指尖。
“怎会回事?你们不是去囚天峰的吗?为何他人就没了?”
司祭元君俯身悲泣,道:“臣等两人奉命探视殿下,不料中途遭到神秘人偷袭。
臣不敌,仙使为护臣而不幸被打下云头……”
殿外,米愈听心中愈发的恨。好一个元君,好一张忠心耿耿的利嘴。
忽然,柳巡视归来,打眼就瞧见站在滴水檐下的米。
不禁眉头紧蹙,这满天宫都在找他,怎么回来了也不进去?
而且,大家同僚一场,即无恙为何不吱声?
遂迈步上前,踱至其背后,轻拍其肩:“仙使……”
然他话尚不及出口,便叫米一拂尘子禁了声。
柳指着自己喉咙,咿咿呀呀比划道:仙使,您这是几个意思?没事禁我声干嘛?
米眉头一皱,哪里看的懂这厮比的是什么东西?
探头觑了一眼里边,然后拽着柳疾步走过檐下拐角,待到无人之处方解开其禁制。
“得罪了。”
柳摸了摸喉咙,悻悻的道:“得罪什么的暂且不提,只是仙使既无恙,何不直面陛下?”
搞得神神秘秘的,他都有种做贼的感觉了。
“这……”
“仙使有什么话,不妨直言。”柳虽是个武将,却也不是不通世故。
将米反常的举动稍加联想,再综合元君今日这无厘头的命令。
登时,竟也腹中有了几分答案。
米换手拿着拂尘一甩,招手示意柳附耳过来。
柳怔了一下,旋即会意倾身低头:“仙使请讲。”
“事情是这样的……”
良久,柳听完后瞬间面沉如水,抬眸望向米:“此事当真?”
若仙使所说为真,那天宫岂不是……
再往下,他不敢细想。如此一来,结界无异于已是魔界的囊肿之物。可是,又好像哪里不对?
又急急的问道:“若是如此,魔界为何不早先行动?
有此内应,不趁早施为,反而拖至此时?”
须知司祭元君掌管天宫四门,若他为细作,魔界要取天宫太容易。
米也是面色沉沉,道:“此亦是贫道不敢轻易面见陛下的原因,如今陛下对他信宠尤旧。
贫道若无实证,必将被他反咬一口。
届时自身荣辱且不说,陛下与天宫必将危矣。
而仙界,亦将面临灭顶之灾。”
“难道我们就这样束手看着?”柳浓眉一挑,心火直往上窜。
“非也,我们可以这样……”米忽然上前,俯身低语。
柳听后,默了片刻:“这……会不会太冒险?”
米扬手拂尘一甩递给柳,挺直了腰杆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贫道稍后赶回山洞,接下来,则要拜托将军将豺狼引来。
咱们
也给他来一个,瓮中捉鳖。”
“仙使放心,我这就去。”说罢,柳接过拂尘收起,然后越过米,大步踏离。
行到落霄九云殿门外时,忽的加快了脚步,急匆匆的闯进殿内。
而此时,司祭元君也和天帝表忠心表的差不多,两人商量如何救米,便是找不着活人,找回尸体也好。
到底,天帝与米情感,较之普通臣子来的深厚。
名为君臣,实为好友。
忽闻他受害,天帝怎能不急,怎么不乱?
又见柳这般失态,天帝脸上的血色乍然褪去了三分,勉力自持镇定的道:“出什么事了?”
柳低头垂眸,眼角余光斜睨着司祭元君,而后颤声道:“禀陛下,有人在芥子山一处洞口外,拾到此物。”
话音一落,即将拂尘翻掌取出承上。
而芥子山,就是米跌落的那座山。
果然,司祭元君见之,目光倏然转寒。那一丝的杀气虽隐藏的极好,但柳还是看到了。
登时,托着拂尘的手微微一颤。原来,是真的……
若说之前,他对米的话还存在犹疑?那么,此刻再没有任何侥幸。
天帝起身,行至柳跟前,取过拂尘,不禁老泪纵横。
这柄拂尘,还是他当年说要与自己共同治出一个朗朗乾坤时,自己送的。
多年来,他从未离身。有他在,再大的风浪,自己也能寻着几分冷静。
可是,如今只见拂尘,不见人……
想到此处,天帝抬手用衣袖揩去眼角湿润,将拂尘收了,对柳道:“尔等可有进去找过?”
柳拱手道:“芥子山那处山洞幽暗奇深,拾物之人不敢冒进,就先将此物转呈与臣。
臣恐仙使有危,遂先来禀报陛下。”
“你做的对,做的对,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体前,他必是还在的。
柳,朕命你即刻前往芥子山找回他。”天帝深吸了一口气,说话间都快有些语无伦次。
还好,尚有那么一丝理智仍在。
“是。”柳谢旨,起身便往殿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
“慢着。”司祭元君忽然出声叫住他。
柳回身,故作不解的道:“元君还有吩咐?”
哼,到底你还是上钩了。
说起来,他这话也是在司祭元君挖坑。两人其实位份还是有些差距的,职位高低而论,他自然比人矮一截。
但是论与天帝的亲疏而言,他无异于是米之下的第二人。
当着天帝的面儿,有吩咐也不是他司祭元君发号施令。
可柳天生就长了一副忠厚老实像,而且其为人也耿直。
是以,司祭元君虽听着不快。却也不敢表达什么,只是讪讪的笑道:“大人说的是哪里话,陛下面前何谈吩咐不吩咐的。”
柳赔礼道:“是某失言,元君勿怪。
不知元君突然唤住,到底所谓何事?”
说罢,心中暗暗啐了一口。装,老子就看你还能装到几时?
司祭元君拱手向天帝道:“陛下,仙使对臣实有大恩,请让臣与大人同去,务求尽早救回仙使,还陛下一位良臣。”
显然,这话天帝是爱听的。但见天帝颔首:“也好,你们速去速回。”
“谢陛下。”司祭元君谢礼一毕,即催着柳赶紧带路。
二人前往芥子山时,倒也一团和气。唯司祭元君不停的催促
疾行,说是怕延误了救人的时机。
柳娓娓应道,口称极是。心中则是鄙夷万分,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你想杀人灭口的事实。
好在,一路也算顺利。
没多久,就到了米所说的那处山洞。这也是,一个有心引君入瓮。一个,心急杀人灭口。
正当柳欲迈步踏入洞口时,司祭元君忽然一把拉住他:“大人,此回就元君行在前头可好?”
“这……似乎不妥吧,万一前方要是有什么危险,元君岂不是?”柳睃眼拉着自己的拿手,面露为难。
司祭元君立马堆上一抹沉重在脸上,哀声道:“唉,之前因我之大意害的仙使受害。
而今怎能再让大人替元君涉险在前,我心实为难安。
还请大人成全,让元君前行一护大人安危。”
柳迟疑了片刻,才道:“元君高义,某就厚颜受了。”
随即侧身相让:“元君,请。”
“多谢。”司祭元君回以一礼,旋即纵身没入洞口。
须臾,即不见人影。
“啧,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罢,即见柳回转身形,向着虚空一拜。
恭敬的道:“陛下,元君已经进去了,接下来怎么办?”
天帝寒着一张脸自虚空踏出,眸似深渊的凝视着洞口:“进去,朕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陛下。”
登时,君臣二人也随后.进入洞中。
没有人知道,米的拂尘其实还有一层隐藏的约定。
即是若有朝一日,有人持拂尘找上天帝时。那么便是他米深陷囹圄,陛下当配合持拂尘之人,伺机救出他。
是故,天帝当时激动是真,垂泪亦是泪。但更多的是痛心,用了这么多年的臣子居然匹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若无柳持拂尘而来,他必定信了其连篇的鬼话。
真真是可恼,可恨也……
而柳其实一开始也是不知情的,他的本意是配合米行动。没想到背后还有惊喜,实际上和惊吓也没差别。
只因在司祭元君没拉住他之前,天帝的声音已在其识海响起。
叫他务必先诓司祭元君进去,而后等待命令。
天帝为何会出现,他不清楚。但后来一观其森寒的脸色,稍细想,登时他也回过味了。
只怕,秘密就在那柄拂尘上。
如此一来,只要司祭元君露出马脚。有陛下亲眼见证,有无实证他都百口莫辩。
想到此处,柳心中还是暗暗佩服米的。做事一环扣着一环,不愧是常年伺候陛下的人。
两人敛息掩迹的潜入深处,好赖算是碾上了司祭元君的脚步。
但见他步伐匆匆,顾左右而望他,小心翼翼的四处探查。
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柳是否追了过来,毕竟,他不想接下有人碍手碍脚。
环顾的一圈,既没有找到人,也没有发柳的影子。
随即又加快的步伐,往里面找。
倏的两指并拢,抹过眼前。再睁眼,双目斗放毫光。
果见远处米衣襟染血的倒卧在地,登时扬手拂过眼前,息去毫光。
嘴角瞬间浮起讥讽:“好仙使,你可是让元君好找。”
说罢,步步逼近倒卧的人。
沛然掌风瞬提,罡风激的山石崩落。
是人已近,也是杀机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