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凤如锦进入天后宫,与天后有何谋算。
但黑影遁离天后宫,顷刻便闪身撺进了暹宫。
冷芸立定,摇身出去一袭黑衣,步行无声的靠近狐天音,而后低低私语。
又过了须臾,听完消息的狐天音,却是坐不住了。
她一再欲夺《镇魂曲》,奈何迟迟不得手。
欲杀龙三,也因纯良人的缘故,而不得不放弃。
反观龙三,因为这一番变故,倒好似销声匿迹了一般。如此,她要夺得《镇魂曲》就变得难上加难。
就连龙雪等人,也如同消失了似的。
冷芸垂眸拱手道:“主人,九星迢汉已经动了,我等当如何?”
闻言,狐天音目光骤然变寒,杀机四溢。
如何?如何 ……倏的,坐在软榻上的她笑魇如花。
看的冷芸,莫名胆颤。
只见她即从塌起,侧首睇了眼冷芸道:“将天后和凤如锦给本宫盯死了,本宫稍后便回。”
语落,登时摇身不见,化作一抹流光飞往青丘。
青丘还是青丘,只是变得荒荒凉凉,徐风拂过,顿时草低现白骨。
这些都是上次与魔尊大战留下来的,狐主是个薄情之人。
是以,任枯骨曝晒荒野,他也懒得再看一眼,更遑论是掩埋。
狐天音虽看到了,但她也不会多此一举的去掩埋。因为,他们一样的人。
行了盏茶的功夫,终于来到柳覆金堤。大开的殿门,无一人值守。
只有王者,靠在王座上闭目养神。曾经的风光,此刻荡然无存。
提起裙摆,轻轻的迈过门槛,慢慢的拾阶而上,走至狐主跟前。
“太子妃不在天宫享福,跑来为父这荒山野岭做甚?”倏然,狐主闭目开口道。
闻言,狐天音化一张矮凳在狐主旁边坐下:“自是有妙计,助父王一雪前仇。”
狐主轻笑出声,然眉宇间更多的是冷嘲,精深的眸子忽的睁开,似是要把这个女儿看穿一般。
无奈,女儿大了,由不得他。
抖擞了宽大的袖袍,撑着膝盖看着狐天音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咱们父女两,就别拐弯抹角了。你不累,为父都看的累。”
狐天音掩袖而笑,水眸潋滟生波:“父王经历些世故,倒愈发的爽快了。
若是从前母后与众兄弟姊妹皆在时,父王能如此该是多好?”
“你来此,便是为了说这些吗?”狐主冷然的坐直了身体。
纵然时不予他,然赫赫王威依旧,也非狐天音可以轻易撼动的。
“当然……不是。”狐天音吃了一个闷亏,咽下喉中腥甜,继而才接着道:“儿臣观时机已然成熟,特来告知父王一事。”
“哦?”狐主狐疑的挑起眉梢,猜测着她的葫芦里又打的什么注意?
察其神色,脑海中迅疾思索,电光火石间,忽的灵台有了一丝明悟。
然他面上不露分毫,而是静等狐天音说出下文。
果然,狐天音朱唇一点吐芬芳,是媚三分的道:“当日龙三被魔尊等人救走,进而下落不明。”
“这有何奇,还需你说?”
“的确,此事父王知晓,天下人也知晓。然世人不知女儿已在其识海内种下心难灯的一丝天火,算算时间,咱们也到了收网的时候。”
狐主垂了下眼睑,笑了笑,抖了抖:“你倒是好本事,为父竟不知你和何时连心难灯也炼化了。
真是,本王的好女儿啊。”
早知是一回事,但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个女儿,究竟还有多少本事是瞒着他的?
狐天音眼波一转,避重就轻的道:“父王赞谬,儿臣终归是女儿身,总也需要几样防身的本事不是?
而且,女儿能为足,父王不也跟着享受荣光么?咱们,又何必那么见外,分那么清楚呢?
您说,儿臣说的对吗?”
狐主被狐天音堵的不轻,奈何发作不得,毕竟他要借重这个女儿,一步步的重回他的王者之路。
遂道:“说重点。”
“重点就是,心难灯前身乃是佛家之物,后不知何故才流落至青丘。
接着,成了青丘不外传的秘宝之一。”
“那又如何?”狐主蹙眉,老实说,心难灯是供奉在圣女塔的圣物,究其根本来源他也不甚了解。
甚至,他所知的还不如狐天音知道的多。
“不如何,心难灯的天火本无解。但我们可以向天帝进言,称西灵山的至宝净业真水可灭此火。
只要天帝能说服西灵山入局,那么我们便可将魔尊乃至八部天魔一举擒杀。”
须知传闻中,净业真水能灭度一切业障拔除所有烦恼根,有起死回生拨转阴阳的无上妙能。
也是天地间一等一的灵灵至宝,可惜西灵山藏得紧,从不曾让世人窥见真颜。
“你之盘算不可谓不精妙,只是西灵山并非凡俗之辈,岂能由得你玩弄股掌之间?
且不说西灵山会不会入局,即便是入了,你还能妄想渡佛祖等将魔尊等击杀不成?”狐主看着狐天音,不觉眯起了眼睛。
虽然他嘴上唱着反调,但其内心早已是欢呼雀跃。
因为,这一计太合他之心。
若能拖得西灵山下水,那么势必可以顺利诈出魔尊等人。
再往深处想……说不得还可以牵出其他意想不到的。
不觉间,他又想到了神秘者和绮无眠的命令。二人皆要他不计一切逼出龙熬,就连将死的龙三也不能放过。
他有询问过因由,奈何二者皆不肯吐露半字。
虽知二人所图必定不小,但势比人强,绮无眠有神秘者撑持,修为不知翻了几层。
强与不合,吃亏的还是他。
但若能将魔尊等困入局中,那么只要龙三不死,便势必坐不住。
龙三坐不住,那么与她相干的人必然也闲不住。如此,便可拔出一个牵出一串。
这样,神秘者与绮无眠的命令不愁难以达成。只待事成送走这二人,那么青丘,还是他的青丘。
无人可在其背后指手画脚,他也不用仰人鼻息。
狐天音淡淡的瞥了一眼狐主,怎会不知这老狐狸的心思?
只是他不明着显现,她也懒得拆穿。倒底,后续还要他出大力才行。
便抿着嘴唇,故作沉思,片刻后才将腹案慢慢剖出:“此事原也不难,以渡佛祖一人之能为,或许不能击杀魔尊。
但儿臣听闻佛界的降魔阵威能甚是可怖,若父王能说服西灵山摆出此阵,咱们在仔细筹划,不愁擒不主魔尊,也不愁杀不了他。”
狐主闻言,登时眸中精光闪现,却是被他不着痕迹的掩了过去。
随后起身步下台阶,负手走向外间,三两只的粉蝶登时受惊,扑扑的飞向他处。
抬手拂了拂眼前开的稀稀疏疏的花儿,探身向前闻了闻:“计是好计,然而,你怎能断定魔尊一定会入局?”
天下女子何其多,纵那龙三或许难得,但也不见得比得上王权霸业来的重要。
魔族之中,
也未必会同意魔尊为一个将死之人犯险。
而狐天音不知何时也随着狐主的脚步,到了殿外,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更多的是冷、是绝。
伸手招来一只粉蝶,歇在指尖:“不能。”
顿时,狐主脸色倏的变寒,而狐天音却逗着指尖的粉蝶不紧不慢的道:“父王会为了心爱的女子,兴兵攻上天宫吗?”
“当然不会,那是愚夫所为。”他又不是傻子,怎会做那无脑之举。
“但是,魔尊会。”狐天音斜着狐主,唇角勾出一抹讥诮。
“……”
“而且,他不但为了龙三打上天宫,更为了龙三再启百鬼炼狱图。
龙三不好过,他便要这世间都不好过。
父王,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把霸业看的比所有都重要。”
你不会,不代表他人不会。
尽管,她从骨子里的嫉妒着龙三,然也羡慕着龙三。
即便这点她从不肯承认,却无法否认它的存在。
一个初遇什么都不是的小仙,也不知走的什么狗屎运。
一个二个,都对其青眼有加。
魔尊为其沉沦苍生,白离……自逐囚天峰。
对她这个发妻,却是看也不看。有时她也会问,自己究竟输在哪儿呢?
曾经,她也是真的爱白离的,却因为龙三的出现,不得不亲手毁掉她的美好。
狐主默然,望着花丛陷入沉思。狐天音说的没错,魔尊此人,难按常理度之。
否则的话,龙三也不会再三在四的逃出生天。
登时脑海中划过死魔和黎波同闯子母岛救人的画面,到最后,死魔便是死也要为黎波拖住一息的时间,只为让黎波顺利的把龙三带出青丘。
有这样的属下,不难知晓魔尊的疯狂,更不难揣测其麾下,还有多少天魔如死魔一般。
见狐主沉默良久,狐天音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
遂放了指尖的粉蝶,上前两步轻问道:“父王这是想什么呢?何不说出来,也好叫儿臣为您分忧。”
狐主怔了一下,回神道:“没什么,我儿说的在理。
只不过,常言道事无绝对。倘若魔尊不入局,又该如何说?”
届时,局势摆开,敌人不来。他又该如何像众人解释?
“咯咯咯,不会。而且,父王不妨再依葫芦画回瓢。”狐天音闻言,登时娇笑不已。
“何故?”
“人多力量大嘛,除魔卫道这种事怎能少了大家出力呢?”
三族一宫,西灵山通通都下水,这才有意思。你们将事情闹得愈大,我才能让龙三死的越惨。
若我得不到我想要的,那你龙三也就没有存活于世的必要。
纯良人眼下,我杀你不得。
但其他人杀了你,那就只能怪刀剑不长眼,怪自己命不济……
狐主听罢,脚步微顿,回首看着狐天音,眉山忽的一凛,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此举若为,无讶于破釜沉舟。
他若为,便无回头之路。
万一失算,自己岂不是……
“不会。”察觉到狐主的犹疑,狐天音登时将其思绪截断。
“为何?”
狐天音笑笑抬眸“因为,魔尊有无法拒绝的理由。”
龙三便是他之死穴,要救龙三,就算是骗局。
他依旧会甘心的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