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八面逼杀,好不威威煌煌。
素鹤知狐十四亦非寻常之辈,虽是久战力疲,元功亏竭。
然观他身上陡然拔高的气势,定也有所倚仗。
遂扬手一招,悯殊剑自回其掌中,侧眸道:“来了,留神。”
一语落,左手拂袖卷起小黑,震飞至九天之上。
气的小黑一声声鹤唳长鸣,几次俯冲皆入不得战圈半分。
他甫历死劫归来,亏的主人为他保住魂魄,护住肉.身。
也是因缘所至,那日天宫大乱,小四跑来丹峰碧竹求救。盖她修为至微,索性就留在竹林与自己肉.身为伴。
久之,她便得悉自己何故身陨。又言她与她家主人失了感应,否则必可为自己求的生路。
往日听得多了,他只当这傻蝴蝶心善。人死如灯灭,岂有复生之理?
但他魂魄忒弱,有所言语,傻蝴蝶也听不到。
然,日子浑浑过,不期真有一日峰回路转。
尊者抱着一个奶娃子找上竹林,又取来血衣,言是傻蝴蝶主人给的。
果然,主人见到后神色大变。留尊者与傻蝴蝶小坐,他则带着自己的肉.身与魂魄迳至后山密林。
再以仙元裹住血衣,将其层层消容,直至鲜红如初,潋滟滟的炼成一茶盏的殷红。
紧接着与自己服下,魂魄顿时依归肉身,才有了这回阳之机。
他不知傻蝴蝶的主人是如何知晓自己有难,但想来定也与傻蝴蝶脱不了干系。
后来,他们从尊者口中得知了魔尊之事。便匆匆赶来救人,可因尊者要先送奶娃子去囚天峰。
故两两作了分别,傻蝴蝶也跟着去了,而他此刻只能暗恨与心。
若不是自己此刻太弱,焉能让主人独自拼杀,怎么着也要共进退啊。
怎奈他急着也无用,还得小心云端众仙异样的眼神。
遂扑棱棱的扇着双翅,紧贴战局外围,如何也不肯近众仙一步。
想打他的主意?没门儿……
众仙之中有人被觑破心思,登时臊的面红耳热。
只感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落得除了趁乱落井下石就不会干别的一般。
但也有人持相反的想法,什么仁义不仁义,君子不君子,有命活着才有一切。
万一西灵山众人留不住魔尊,能扣个人质(物质)在手,让对方投鼠忌器也好啊。
一念之间,善恶即现。
有人盯着黑鹤,有人紧盯着战局。
再相斗,狐十四俨然不同与从前。妖冶的容貌,荡人心神。
眸中的深渊,望之胆寒,触之肝颤。
紧觑着即来之招,手中念执掣作长剑,先退四方围杀,又破后方绞招。使的妙殊等人无法合纵连横,结成一气。
素鹤会意,悯殊剑震,剑气纵云天,阻去灭苦与神足合阵之路。
然妙殊既已至末途,便无有回首退缩的可能。
一杵在手,将佛门能为尽展施开。刹那火光交迸,地裂山崩。
也亏得鹤背峰乃是西灵山的顶峰,自有其玄妙,方能经此等浩劫还魏然屹立群山之间。
“尔等执意逼杀,不知可都有死的觉悟?”狐十四一语落,首开惊异诡式。
“贪一杯生死,恋浊浊尘。”
剑芒倏然变得诡谲不同,携的竟是众人尘世历劫的尘,前世种种,如今世之枷锁,紧绕其身。
每锁紧一分,体内仙元便流失一分。外物景象,即侵入心神一寸。
直至让人承受不住,爆心而亡。
妙殊瞬间额头即现冷汗,淋淋如雨,脑中急思催的犹如惊雷奔闪,怎耐无有应对之策。
可让他眼看众人陷危,他着实不能……
如意眼妙殊,双手结印:“一切往来,皆作梦幻泡影。
破。”
一字落,背后斗现庄严佛像,雍雍佛光直将众人贪字枷锁震碎,旋即间不容发,极招逼向狐十四。
“无耻魔孽,卑鄙。”
“呵,有何卑鄙?这世上,能杀人的便是好刀。
能让尔等自堕魔障,便是好招。
汝等若是心无所亏,又何惧种种尘事尘非?”
狐十四低头侧身,躲过眼前强招。忽的袖手翻剑与背,堪堪挡住慈心、静虑两杵。
剑身轻转,荡荡魔威随之窜入二人肺腑,登时两人落地,俯身呕红。
却是一个掌心撑地,执杵复攻。
恍若此身不是身,纵使朱红遍抛,也是浑不惧。
“想死,本尊成全尔等。”一回眸,即是悍然一掌,击向二人。
“休得放肆。”妙殊手中璎珞,登时窜出手心。
疾飞如电,罩住二人。旋即两人消失,使的狐十四杀招落空。
只见其抬手招回璎珞,释出两者与身后,扬手间,璎珞缠缚掌心。
“噗……”
“师兄。”如意急呼,正勤、求慧倏回至妙殊身旁,分列前后而护。
慈心、静虑亦急急回护其身。
妙殊咳血,强行压下不适,道:“无妨,些许小伤罢了。
众师弟稍后对招,还需多加小心。此魔吸纳了世人七情六欲,稍有不慎则日后难得寸进。”与修为心境,实有大碍也。
说罢,又是连连急咳。抬眸睇向狐十四,到底是自己托大了。魔尊手底下抢人,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
不过,这都无所谓。能保住众师弟,待擒了此魔,一切都将值得。
“是。”
“是。”
………
众人连胜称是,狐十四却是提转剑锋,默运双元,掌剑齐发。
霎时风沙陡侵,魔氛催动仙围,交织成绮丽绚烂的一幕。
如意纵身,虚步连踏,疾至众人之身,通身修为尽入双掌。
喝道:“众人助我。”
闻言,求慧、正勤饱提仙,双双赞掌助威。
慈心、静虑,便连着受创非轻的妙殊亦如是。
合六人之功,汇一掌之威,两相交接,端的是惊天骇地。
便是云端的渡佛祖、凤主、天帝,亦为众仙撑开仙幕。
即便如此,众仙仍有不少内腑遭创,奔了黄泉的。
“好能为,那就接本尊一式:嗔关锁恨。”
“日月灯明。”
赫然一盏佛灯觑破迷氛,罡风如浪压的地沉三分。
正焦灼间,却见妙殊踩着慈心肩头直上,执杵结印直逼狐十四:“六道无出。”
陡然一瞬,将着人杵随式合而为一,周身腾转如风,又似蛟龙出海,化股无可破,无可躲的威芒。
噗嗤一声把降魔杵推入其左肩,连着先前一处,两肩俱伤。
随之亦是噗的声响,狐十四掌穿其腹,再抽手而出,纳元击在其心口。
却见妙殊不退反进,凭得五脏俱碎,也要拉的魔尊共沉沦。
这炼狱,贫僧若去,少不得也要请你魔尊作伴。
双手如烧红的铜汁铁水浇筑一般,紧紧的擒住其手腕,不容其抽退半分。
狐十四一声冷喝:“好胆。”
登时对如意等人的施压,转身抽身而退,却挣不脱妙殊死缠。
一退一擒间,竟是带着妙殊同时后撤。猎猎罡风,顿化成刃,割的其遍体鳞伤。
鲜血,直淋漓拖曳了一路。
却见妙殊目光灼灼,盯着狐十四道:“众师弟,还等什么?”
“师兄……”如意垂眼手中的如意,竟是比山岳还沉。
“快啊……”妙殊急催,魂魄隐有溃散之象。
如意痛心疾首,忍痛道:“动手。”
霎时,求慧、慈心,正勤、静虑两两进逼,一者攻足,一者攻其腰腹。
而如意,身没虚空,倒贯直下攻其顶。
脑者,人之首也。
人如此,魔者略不同。
不将其百会穴封住,其犹有再生之能。
纵困其四肢,亦不能将之入罗网。
狐十四面色倏寒,威掌再逼,只闻得数声咔嚓脆响,乃是妙殊胸骨尽折所发。
然是如此,他仍是不肯松手。而是将一点佛气逼入其脉门,迫得狐十四无路可退。
而那点佛气命火所造就,一经侵入,便是热油遇着烈火,顷刻焚五脏祭六腑。
“如何,我佛一点滋味可是好受?”妙殊咧嘴而笑,神魂已是明灭不定,却犹是强撑。
“好好……好,汝有此等决心,实是可敬。
怎不知汝一点亡吾之心亦属执念,是杀机却是本尊活命之门。”狐十四一落落罢,被妙殊擒住的手腕翻转,反扣住其脉门,与自己一个错身互换。
本是当他承受的攻击,险些由妙殊代受,所幸几人变招极快,还攻与他。
素鹤一剑隔开灭苦,欲赞招助狐十四解围,却反被神足挡招,掣肘自身。
登时剑行极招:“清风揽月。”
扑簌簌的剑光如练,抖落九天月霜,迫得神足屈膝点地,豁命迎招。
“阁下往日添为真君,端的是深藏不露。”神足不敌,登时剑芒透体,身飞数丈跌落。
顺势一掌贯地,奇袭回敬与素鹤。如何,也不能让其越过去助魔尊一步,坏了师兄师弟的好事。
“谬赞了。”素鹤横剑,悯殊剑即绽秋水如泓,绵绵若竹林清风,徐徐的化开佛气侵袭。
将身掠过余威,径的仙元入剑,催招欲化狐十四之危。
倏然,虚空忽现可怖一掌,摧枯拉朽,崩坏其剑势不说。更是威猛再升,势比紫电更迅更疾。
顷刻逼至狐十四后方,而此时他根本难有分身之机。
纵知是危,亦无法回头。
素鹤不假细想,身法提至极致,飘渺如幻,竟是截在危机之前闪至狐十四身后,执剑欲以身就招,以报龙三种种恩情。
却不料变中变,犹再生。
他欲偿恩还情,有人更以死补其过。
忽来掌风,将之推离战圈。来人转身,扬手金针,夺天之巧,射向暗袭之处。
“噗……”
百里无霜金针虽巧,却非暗处之敌。刹那之间,竟是落得个身陨。
“无霜。”素鹤猛的催元上前,堪堪的接住了倒下的人。
“咳……呃……你终于肯认我吗?”百里无霜闻言,霎时用尽余力,死死地攀住其手臂。
眼底,俱是欣喜。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