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但也不否认查圆辉的话。
正如他所说,我如果足够强大,现在淡宇做的事情,我又怎么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才能去反抗?
若是我有足够的能力,又怎会让林夕保护我一次又一次?
沉默片刻,我才缓缓开口:“可如果一开始我就有钱,我也不会认识林夕,她更不会爱上我....”
“但你也不会像现在这番痛苦,小逸,你就是一个不甘平凡的人,假设你真的甘愿做一个普通人,又怎会爱上林家那姑娘呢?”
仅仅是一会会儿,查圆辉就已经把我说的哑口无言整整两次,还是我的眼界已经心态过于狭隘,查圆辉却能把这一切看得如此透彻。
这也源于我内心的恐惧,我不愿去把这个世界看得太透彻,那意味着痛苦。
又是一阵沉默,查圆辉抽完了手中的烟,他才看向我,道:“至于到底要不要除掉淡宇,你自己决定吧。我也想清楚了,也许除掉淡家的那小子,等于铲平了你将来道路上最大的阻碍,可你内心也一定备受煎熬,可是如果不除掉他....永远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我没有立即回答查圆辉,在这件事上我还是保留着我内心最后一丝对淡宇的留情。
最后查圆辉跟我说,让我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在合适的时机,他会让我带着证据出现在制裁淡宇的地方。
查圆辉走后,廉租房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整栋楼中我不觉得会有几户人家。就算是有,也基本都是原来住在这儿的老年人,这让我更感觉孤独了。
我忽然就想小武了,若是它能跟我一起待在这儿,我抱着一把吉他,其实这段时间也是很容易渡过的。
有点犯烟瘾,可嘴巴里的伤口让我一口烟都不能吸,我几乎要被这种压抑的环境逼疯了。
我拿上钥匙,就出了门。
晚上十点多,在咸城的街道上就多了一个缠着绷带的怪人。
说起来,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一个人在咸城闲情逸致的散步了,自从上大学后,就没有了。
雷子他们给我租的廉租楼,没有在市中心,而是在渭城区这里的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区。这个小区在马路旁边的一个小街道中,非常不起眼的一个门,颇有种零几年时的感觉。
已经是九月底,晚上十点多出门还是有些凉的,这条老街道上没什么人,路灯也一闪一闪的,只有我一个人走在街上。在我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就是灯火通明的马路,马路对面的那个小区叫阳光幸福城。
我有些恍惚,不知为何,看见“阳光”和“幸福”这两个字,让我有了种奢侈的感觉。也许是我太向往这两个东西了,阳光与幸福,我都没有。
戴上事先拿出来的鸭舌帽,我慢慢悠悠走过了马路,尽管我现在不能抽烟,可我还是习惯性的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我走进了那个“阳光幸福城”,正好在门口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乍一看,竟颇有种夏沫的感觉。
“同学,你们小区有可以上去的楼顶吗?”我笑了笑,问向那个女生。
说完那女生没有回头看我,我有些尴尬,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女生耳朵上插着一个耳机,她还在说话,似乎是在打电话。
我又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女生有些惊讶,她卸下耳机后,询问我有什么事。
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女生对我点点头,说:“我家的天台就可以上去,不过这个点上去特别黑....”
“没关系,你能带我去吗,我想上去看看。”
“好。”
随后,那女生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宝贝,我先回家啦,你自己待会儿,一会儿给你发消息。”
我愣了下,这女生好像是在跟一个男生说话,因为我不经意间看到她手机壁纸是她跟一个男生头靠头的合照。
这女生是早恋了。
走在她旁边,我还注意到她胸前挂着校牌,上面是她的照片以及姓名,这个女生叫张沛琦。
很有意思的一个名字,让我不禁联想到今年特别流行的小猪佩奇。
我打趣道:“同学,你的名字还挺可爱。”
“什么意思?”张沛琦不太理解地看向我。
我笑了笑,反问道:“你知道小猪佩奇吗?”
谁知道张沛琦脸色一变,加快脚步就走进一个单元楼,死死地关上了单元楼的大门。我站在原地足足冷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她并不喜欢别人把她名字跟小猪佩奇拿在一起讨论,我不由摸了摸鼻子苦笑起来。
我也没有放弃上天台的打算,只是蹲在单元楼下,叼一支烟在嘴里,等待这个单元楼待会儿会有别人回来。
大概十分钟后,有个中年人骑着小电驴回来,打开了单元楼的门,我也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
坐着电梯,我到了二十六楼。出电梯后,就看到通往天台的大门开着,确实如张沛琦所说,天台真的是黑的一塌糊涂。
不过走上去就会发现,天台下的街道车来车往,灯火通明着,起码一眼望去,满是彩色。
那条十字路口,车水马龙过后的路灯下身影何时会变成林夕的?
几年前,我还是一个嚣张跋扈的高中生,留着小板寸,校服也不愿好好穿着,双手插在裤兜里,在十点下了晚自习就叼着十块钱一包的烟往家里走。
那是浑浊的男孩,长到了现在这副抑郁的样子。
在天台上,我一直站到了十二点,才离开了这个叫做阳光幸福城的小区。
回到廉租楼,倒头就睡。
....接下来的四五天里,我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渡过。小说也停了没写,王主编发了疯地给我打电话,我只是回复他说,最近过敏,住院了。
每天早上睡到十点多醒来,去楼下买一份早餐,干脆一起当着午饭吃了。吃完发一会儿呆,又躺在床上就睡去。直到傍晚的时候,我才又醒来,洗一个澡,穿上一件白衬衫坐在楼下的长椅上,一个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