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必然的现实,为什么总要产生如此深刻的焦虑?
也许我和林夕的爱情,永远除了牺牲,以及有些无法求全的东西外,难道有其他说明办法使之实现?
她,不完全是我的,我,却完全是她的。
面对于坐在我对面的查圆辉,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他苍老了许多。他辛苦不易攀爬了二十几年,如今到了现在这样的高度,可总归人是会老的,他也会向往普通老人的生活。
我沉默着,许久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的意思,等淡宇的事情解决完,我去瑞士找她....如果,怎么也找不到,我就真的死心了,也许我们真的天生就不适合在一起。”
说完,我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一阵失神。
我不懂那些遭受过现实折磨可依然能以快乐的表情去迎接事物的人,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是我比别人脆弱吗?
不,我总是和平常人不一样,比别人承受着更大的痛苦!
“唉,我也不是逼着你给我生个孙子出来,只是希望你能不要因为这段感情变得面目全非,不要入了我的后尘,一辈子活在悔恨里。”查圆辉眼里闪过足以平山河的沧桑。
我这才猛地记起,奶奶说,他很爱我妈,甚至是因为我的出生而让我妈去世一气之下抛弃了整个家。
他也是个痴情的男人,经历了那样的绝望后,一心只放在了自己的事业上。也许他很早前就赚够了足以他花几辈子的钱,可丢失了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他除了把一切心思放在事业上,还有什么值得他去热爱呢?
大概是他后来想通了,便把对我妈的爱,转移在了我的身上。
查圆辉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孤岛咖啡”,我足足坐到了晚上关门的时候。
我叼着烟盒里最后的一支烟,开车向家的方向驶去。
那套我新买的小型别墅楼,林夕没能跟我在那里住上一晚,这是我最大的遗憾。为了一套房子,我几乎倾其所有,可到底还是没能完成我所向往的。
生存在世上却无法恋爱,这使我怎么能忍受得了?我多希望她能亲眼看到我这种接近精神错乱、这些泪水,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这番热烈疯狂的胡作非为,大概她会心疼我一些醒过来吧?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一个月我过的实在太煎熬了,不过唯一让我得以释怀的是,淡家的公司基本被垮掉了。
原先查圆辉计划是在一个月内将淡宇从淡家手里独立出来,可半途安玥插手,从中出了不少力,淡家一下子接受京城两大集团的围攻,过去许多不光彩的事儿全被曝光,致使投资方纷纷撤资,淡家那样一个庞然大物已经频率破产。
在法庭上,王昱一致使了淡宇与他合谋纵火的事,甚至不遗余力地把那些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拿出来,王昱一被判了死缓,而淡宇是无期。
听到王昱一死缓的消息,我感到十分震撼,其实如果王昱一把这些责任全部推到淡宇身上,再加上查圆辉原先答应他的运作,充其量是和淡宇一样的无期,怎么也不至于是死缓。
带着这个疑惑,我找了关系去看护所看望王昱一。
王昱一被剃了光头,黑眼圈非常重,整个人看上去极其没精神,萎靡不振的。
他冲我笑了笑,道:“给我来支烟。”
我先是愣了下,随后便看向一旁的看护员,因为我是靠查圆辉给我找关系进来的,所以看护员背过身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我从口袋掏出一根烟放在了王昱一嘴上,为他点燃,他裹了一口烟,感慨道:“可能这就是天生的差距,不管你经历了多大的挫折,背后总有人能为你收拾一切烂摊子......我就一普通人,没个大老板的爹,一旦一步走错,就没有回头路让我走了,呵呵。”
“我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把不利的话都说出来对吗?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娜娜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我现在做的这些全是为了她,那天抱着我嗓子都快哭哑了告诉我,她愿意去当个大款的情人,骗他的钱来保我出去.....你知道吗,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干这么多真是值了,一个女人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觉得太满足了,没白活这一遭....可是我受不了她在那些恶心扒拉的肥猪们面前泪流满面的样子,所以为了让她死心,只能这么做了,这下也算是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王昱一几口就吸完了那支烟,他红着眼,但他却笑着,脸上的幸福,是独特的。大概这样的幸福,就是不畏死亡的幸福。
“但是你走了,她一样会嫁给别人。”我低声道。
王昱一低下头,沉默了起来,良久,他才抬起头,笑了笑说:“起码,是个她爱的男人,总不会去牺牲自己。”
“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再爱上别的男人呢?”
“.....”
王昱一愣住了,刚才脸上的表情荡然无存,他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我知道这句话不该说出来,我撕裂了一个本就已经被抛弃到世界边缘的男人,是我太残忍了。
我知道,如果有的选,王昱一何尝不想活下去,跟自己心爱的女人结婚生子。可错了终究是错了,如果想要淡宇坐实罪名,就必须王昱一作为引子。
而背后操控这一切的,是我这个刽子手。
我初衷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可为了林夕,我愿意背叛世界......。
临走前,我给了看护员一笔钱,拉住他说:“小哥,以后我都不会来了,里面的是我兄弟,处刑前你给他买包好烟抽,谢谢了.....”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王昱一了,死缓只有一年的时间,我不会再来了,因为我没有任何勇气再去面对那个已经脆弱不堪的男人。
是我毁了他。
很快,我又接到了阿远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在一个小时前,淡宇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