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黏稠的墨汁,紧紧地包裹着夜幕下的一切事物,只有巍然耸立地路灯,还执着的散发着明亮却又不刺眼的灯光。
妮娜悄无声息地站立在高处的屋檐顶上,漫不经心地俯视着脚下——狼藉的街道,燃烧的房屋,丑陋的怪物,厮杀的身影。
她听见了哀吼声,咒骂声,惨叫声,金属碰撞声等等,各种声音纠缠在一起,在夜幕中回荡着,宛如一曲悲壮低沉的勇士之歌。
她瞧见了一道又一道耀眼刺目的闪电,宛如一支又一支疾驰而去的箭矢,确无误地穿透了一只又一只怪物的脑袋。
她瞧见了一个身包裹着钢盔铁甲、左手持铁锤,右手握钢盾的魁梧巨人,正在与密集成群的怪物们展开激烈的厮杀战斗。
她瞧见了一个搞笑滑稽的丑,释放出熊熊燃烧的火焰,简直就是一片不停翻滚燃烧的火海,凶猛狂暴的吞噬着踏入其中的怪物。
她瞧见了一个步履蹒跚、一瘸一拐的男人,这个连身躯都几乎站不平稳的男人,却拥有这座城市独一无二的、且永远不会被击落的武器——剪刀手。
她瞧见了一个后背伸展着一双黑色羽翼的男人,巨大的翅膀之上赫然布满了黑色骨刺。每一根都呈向后弯曲状,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弯刀。骨刺的顶端尖如利刃,泛着漆黑的金属光泽。这双翅膀,狰狞可怖、邪恶至极、神秘莫测,犹如从地狱而来的恶魔之翼。
然而,她却唯独没有在人群中,瞧见她同母异父的哥哥——佛罗多的身影。
「我亲爱的哥哥,这个时候,你去哪了呢?」
妮娜收回俯视的目光,异色的双瞳直视着正前,她的眼睛在夜色里变得格外的清晰,她在体内聚集能量,并驱动意念,将超凡的能量通过血管经脉灌输进入金色的左眼里。
一道蓝色的光束,钻进了她的金色左眼,刻印在眼瞳里的微型时钟,正以肉眼不可辨别的速度,疾驰地转动着秒针,分针跟着秒针,滴滴答答,循环不停,转了一圈又一圈。
片刻之间,她便将眼睛里微型的金色时钟,向后倒退了一个时辰。当秒针定格的那一刻时,她的眼睛里便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一个满地狼藉、不堪入目的简陋酒馆里,十几个身影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到处都是散架的桌凳,破碎的碟杯,凝固的鲜血,以及几具躺在地上的怪物尸体,证明着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最重要的是她看见了佛罗多的身影,他正抱起一个男孩和女孩,然后带着他们瞬间消失。」
她眼中的画面一同消失。但这就足够了,她已经知道了他还会再次回到那间酒馆里,直到把所有人都转移到安的地为止。
她的眼神就好像看透了一切,露出了诡谲莫测的笑容。
她先是隐匿身躯,然后悬空飞行,在夜色中离去,悄无声息,像一粒灰尘融入空气,朝着那间酒馆的向飞去。
——
佛罗多再次出现在混乱女神酒馆的大厅,所有人都安静地站在原来的位置,耐心的等待着。
但他能够从那些不同颜色的眼睛里,看到迫切想要得到帮助的期望。而他从来没有像这样,被这么多人信赖过。
他决定不辜负他们的期望和信赖,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转移到安的地。承载了这么多人的期望和信赖,怎能轻易辜负。
佛罗多瞬息移动到最后一个男孩的身边,他弯腰抱起男孩,再次瞬间消失在酒馆大厅里,悬空出现在钢铁天棚底下的半空中。
经过连续几次的空间跳跃,他再次出现在人潮拥挤、喧闹嘈杂的大厅里,他将男孩轻轻放下,没有任何的停留,瞬间消失在原地。
佛罗多又回到了酒馆,这次,他瞬息移动到风韵犹存的酒馆老板娘身边,他直接伸手,准备挽住对纤细的腰肢,然后带着这个女人转移到安的地。
然而,就在毫无预兆间,他身躯一颤,双手僵住,面色陡变,仿佛听见谁在身后喃喃细语,接着便传来利器刺入体内的声音。
随后,剧烈的疼痛,从他的胸口开始蔓延;立时,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而他的神情中还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不只是他,酒馆里所有的人,都露出了不敢置信、惊讶不已的神色。因为他们根没有瞧见凶手,甚至连凶器也没有瞧见。
佛罗多感觉他已经站在死亡的边缘上,他想逃跑,可因为寒冷,浑身麻木,无法动弹。「原来濒临死亡是这种感觉。」
他大声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无情的悲痛也持续的在缔造。
站在他对面的酒馆老板娘,即刻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望着他,仿佛在:「不是我,凶手不是我。」
“因为你背叛了母亲,背叛了兰尼斯家族。”隐身状态下的妮娜回应道,“所以,你必须死。”她的声音很轻,但却格外的清晰。
“不,我没有。”佛罗多气虚声弱的,“我只是选择了离开。”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不断溢出。
“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去问为什么。”妮娜反驳的语调带着明显的傲慢,但却依然如银铃般清脆,带着悦耳的跳跃。
妮娜至隐身状态下,显现真身,她的右手握着一把冰冷锋利的黑色长剑。长剑造型诡异,就好似一条长蛇,弯弯曲曲。此刻上面已经沾染了一片鲜红。
而当她把异色的双瞳,扫过众人之时,那种禀然而不可侵犯的神情,就像是一层结界,令那些人陷入了幻象中,无法动弹。
“妮娜,不要伤害他们。”佛罗多乞求道。现在他无法履行自己的承诺了,而周围那些原是期望和信赖的眼神,此刻却充满了迷茫与呆滞。
他们都陷入了幻象中,沉寂在各自的世界里。
“他们不值得我动手。”妮娜傲慢的冷笑,“但我会把他们留给那些凶残嗜血的怪物,也包过你在内。”
“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取出你的心脏,夺走你的能力。”“留下你的躯壳,让那些怪物尽情的啃食。”
他胸口上的血,正在源源不断地流着,仿佛泉水一样,浸透了他的白色衬衣,沿着他的肌肤,温热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他的生命在悄然消逝,随时都有可能走到尽头。而他却并不绝望,因为布兰特曾给过他希望。
他再也站立不住了,身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虚软地斜着歪倒下去。他冰冷的身体,倒在温热的血泊中。
突然,他觉得自己从一团白色的烟雾中升起,接着是一片黑暗。他不害怕,却有点好奇。
他看见一团闪烁的亮光,四周是绝对的寂静,他望着面前的幽暗,心想着:这是梦吗?或许这里就是地狱?
这个地,充满了难闻的臭味,以及着那响荡在空气中的痛苦和凄惨的叫声,很是幽暗沉闷。这里到处都透着邪恶的气氛。
烟气从他所站着的土地上冒出,阴沉地飘过他的身边,它在他的脚边翻腾着。佛罗多发现他是站在了一片尸骨之上。
白骨,一条由头骨、肋骨、股骨……各式各样的骨头组成的走道悬浮在着血的海洋上面。许多奇奇怪怪的生物的残骸散布在这枯骨的海洋……
放眼望去,宽阔的道路通向着无穷的远处。每隔着七八十英尺处就有着一个巨大生物的躯体……是龙的吗?
血池也不是很安分,不时的爆炸起一阵阵血浪,推的骨头的道路一阵剧烈的摇晃。血漫上了白骨的道路,白色中掺杂了血红的斑驳印记。
在那道路两旁高耸着的巨大肋骨的尖端闪烁着苍白的光,看起来发的恐怖……
“想回去吗?门就在那里啊!”
“想回去吗?门就在那里啊!想回去吗?门就在那里啊……”那声音游荡而又狰狞,来自一个废墟中笑着的恶魔。它有着六个黑色的蝙蝠一般的肉翼。
他爬向了那扇蓝色的门,好像那外面深蓝的天空,那扇门就在他的面前,只需要伸手,他就可以离开这片黑暗。
“别…别……那是深渊的大门!”这声音好熟悉,好熟悉,但是佛罗多却找不到发声的人。它似乎是从很远的地飘来的,也许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一刻他看见了……看见了一个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是他的父亲。佛罗多笑着向父亲伸出了手,努力地想要看清楚他的脸。可是想要看清,就是模糊一片。
父亲的身影消失了,前是一片黑暗,也许黑暗的尽头就是光明。
他的妹妹划开了他的身体,血液流出,内脏被取出,然而他只是看着,一切痛苦都中止了。
他死了,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