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对吗?”顾影微眯了眼睛,看着秀才问道。
秀才面无惧色,点头回道:“是!”顾影与唐三少订婚的事尽人皆知,他们落阳寨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在唐震山攻打落阳寨之前,他们对这门婚事的态度不赞同也不反对,毕竟这是大小姐自己的事,可是攻山一事之后,兄弟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也都明白,这门婚事是黄定了。
直到今天,秀才见到唐逸风,知道他是与顾老爷、顾夫人一起来的,聪明如他,自然猜到了唐逸风的身份,他是不会允许姓唐的留在这里的,所以他去告诉了雷明。
雷明是个火爆脾气,他知道之后爆跳如雷,立刻纠集了兄弟们去找唐逸风,有兄弟看到唐逸风和顾家老爷、夫人去了大小姐的院子,他便带人赶了过来。
顾影抿着唇,环视一圈众人,将目光放到雷明的身上:“你的意思呢?”
雷明原本是带着一肚子火过来的,也想好了,今天一定要将唐逸风挫骨扬灰,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可是看到马拓一脸的不赞同,再加上刚才听了他们的对话,冷静下来想了想,也觉得大小姐说的其实是有道理的,他们这么做,跟唐震山有什么区别?即使要报仇,也应该去找唐震山才对。
所以雷明犹豫了,他看了眼秀才,又看了眼马拓,终于开口道:“我……我都听大小姐的。”
顾影又看向马拓:“你呢?你的意思呢?”
“一切全听大小姐的。”马拓朗声道。
“好!”顾影又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还没有人说话,就听秀才冷笑一声:“大小姐,你这是在逼着大家伙都听你的?你知道兄弟们心里对你都很是敬重,从来不会违背你的意思,可是这次,事关到众多兄弟们的性命,请恕我无法听你的。”
“很好!”顾影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下台阶:“我落阳寨从来就不是一言堂,大家伙有意见都可以提出来,如果你们说的对,我也不会一意孤行,只是今天,我要问你们三个问题,你们能否如实回答我?”
“大小姐请问!”雷明道。
“第一,你们当初上山的初衷是什么?”顾影问道。
众人面面相视,不明白顾影这么问的意思。
顾影点名道:“秀才,你来回答吧,你为什么来落阳寨?”
秀才咬了咬唇:“被人所害,父母惨死,不得以落草为寇!”
点点头,顾影道:“被何人所害?”
秀才猛的看着顾影:“大小姐为何如此发问?”
“你只需回答便好!”顾影继续问:“被何人所害?”
“不知!”秀才咬着牙道。
顾影不再逼问,而是看着众人,道:“在场的兄弟多数都是走投无路才来的落阳寨,你们当初上山为的什么?不要说什么为了逞强扶弱,为了侠义,其实当初上山,大家的初衷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够在这个乱世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对吗?”
众人默然无语,虽然大小姐这话说的很扎心,但是她说的是事实,他们绝大多数人上山,都只是为了有饭吃、有屋住,不会露宿街头被冻死、饿死,至于其它的,都是上山之后,在齐当家的教导之下才慢慢有的,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可以不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第二!”顾影继续道:“你们现在留在落阳寨是为什么?”
众人又是一愣,为什么?他们都想不到如果不留在落阳寨,还能去哪里?
“第三个问题,落阳寨没有了,你们或许还可以找到活下去的生计,那些老弱妇孺呢,她们要去哪里?”顾影没有停顿,接着说道:“也许他们中间有那些逝去兄弟的家眷,没有了庇佑,她们要怎么活下去?当初是为了能在这世上活着才来的落阳寨,那么现在呢,你们要毁了她们唯一的容身之处吗?”
“怎么会?我们就是替兄弟们报仇而已!”一个兄弟小声的道。
顾影的耳力何等之好,声音虽小,但她听的一清二楚,她笑了笑,放轻了语调:“是啊,你们也是因为讲义气,想要替逝去的兄弟们报仇,让他们得以在九泉之下瞑目,可是如果这个家被催毁了,他们的家人流离失所,甚至也丢掉了性命呢?他们还能不能瞑目?”
“怎么会被催毁了?”一个兄弟问道。
顾影道:“唐逸风,人称唐三少,他是谁?他是枫城军阀唐震山唯一的儿子,他的儿子今天若是在落阳寨死了,你们觉得,这里还会存在吗?唐震山的势力你们是清楚的,上一次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攻打山寨,但明显的并没有派出全部的兵力,否则落阳寨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如果他儿子死在这儿,你们觉得他会怎么做?”
“举全部兵力围剿山寨!”马拓在一边接口道:“落阳寨现在伤了元气,如果唐震山派兵围剿……”
马拓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以落阳寨现在的情况,根本抵抗不了。
雷明倒吸一口气:“那样的话,落阳寨就完了!”
顾影点头,对秀才道:“秀才,你说呢?”
秀才的脸色有些苍白,顾影说的这些他不是不知道,只是……
顾影对众人道:“你们身在我落阳寨一日,就是我落阳寨的兄弟,你们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会尽最大的能力护你们周全,在这乱世之中要想活下去,不就是要靠大家团结一心吗?只要我们一心了,才可以抵御外敌,才可以保护家人,保护兄弟的家人,大家说是不是?”
“是!”所有人同声回道。
“好!”顾影点头:“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也希望兄弟们能够以大局为重,以山寨为重!”
马拓适时接口道:“好了好了,大小姐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兄弟们想必也明白了,都回去吧!”
“就是就是,回去,散了,散了!”雷明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众人出去了。
顾影叫住随着众人一起往外走的秀才:“秀才,等一下!”
“大小姐有事?”秀才回身恭敬问道。
顾影微微一笑:“无它,只是提醒你,切莫为报私仇而枉顾了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