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顾泽一行人找到了落脚点。
一个位置偏僻、规模不大的旅店。
猎罪人们引发的暴动没有摧毁它,他们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家店。
旅店老板没有过问顾泽的来历,只大略瞟了眼昏迷的尤利西斯。讲清价钱,等顾泽交完住宿费,便叫自己的儿子带他们去位于二楼的几个空房间住下。
眼下没有事情可做,能做的只是通过蒂亚指挥莫雷利的上司蒙克,和已经跟他走到一起丹尼坎贝尔,以及“仁慈”的维克托洛伦佐,但他们现在正在休息,这也是顾泽为什么会找旅店的原因他们也需要休息。
在具体的了解到女王收拢人心的手段后,顾泽明白,自己不能从坎贝尔或是霍华德那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献祭时间临近,他们大概已经将自己使用献祭法阵的经验告诉了女王,打击他们也无法对女王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不过是令她以后少几个爪牙。
但爪牙本来对顾泽就没有威胁,多一个或少一个并不要紧。
除过能收获丹尼、蒙克、维克托等人的信赖,和充实维克托的财富、令他的威望增长,顾泽已无法得到更多的东西。
之所以会这样,时间是一个原因,从知道女王的图谋到现在,拢共没有过去几天,但人手不足是更重要的原因,要是顾泽能够掌控猎罪公会和刺客工会,拉拢来几个不明真相的贵族,说不定能在给女王的献祭经验上阴她一把。在蒂亚的帮助下,他的指挥和调度的效率不是女王那方比的上的。玩玩游击战运动战什么的,说不定也能打击到女王。
一个人待在略显空旷的房间内,顾泽站在窗口,思索有没有需要读档回去做出改变的关键节点。
几番思索过后,他发现并没有哪个节点值得蒙受实力下降的损失去改变。
归根到底,和女王对抗,要的是真实不虚的力量,不是在细枝末节上耍小聪明。
或者也可以这么说,女王的图谋不是耍些小聪明就能破坏得了的。她是一国之君,卡桑德拉世界最后一位王,调度了她所能调度的全部资源,不停的拉拢、打压、欺骗、合作,短时间内统合了一股极为强大而且忠心耿耿的力量,再加上精灵王庭数千数万年的底蕴,和以此底蕴进行的献祭成倍地增幅底蕴的价值,女王事实上已经掌握了整个世界的命运。
一呼一吸间,风云都会为之变幻。
她代表的不只是她个人或是精灵王庭,更是历史的洪流。
人力不可能与之抗衡。
而且,贤者虽说打着对抗女王的大旗,但真相是否真是如此还不好说。
知道有个目的不明的家伙,以命运为棋盘,正和女王博弈的激烈,读档回去显然不明智。
落入他的局里,和落入女王的局里,没什么区别,都会被当做棋子来消耗。
想到这里,顾泽从储物空间拿出变化果实。
正要咬下,去找贤者的小克劳蒂娅忽然传来消息。
“勇者,小克劳蒂娅找到贤者了!他有话想跟您说。”蒂亚将消息转接过来,讲给顾泽听。
“说吧。”顾泽将果实收进储物空间,俯身做起俯卧撑。
王庭,树冠囚牢。
睡眼惺忪的席勒,挠了挠后背,打着哈欠翻了个身,朝空中漂浮着的小克劳蒂娅无精打采地打了个招呼。
使魔无法自如地进出树冠囚牢,小克劳蒂娅不停在囚牢外转悠搞出的动静弄醒了他,席勒知道不主动放它进来,它会一直寻找进来的方法,所以才主动解除了施加在囚牢上的术式限制,放小克劳蒂娅进来。
否则,被一直烦下去,也睡不安稳。
“嗨,顾泽,我是席勒,一个流浪汉,不是贤者。”席勒说。
“哦,有什么事。”
“你居然不问我为什么说自己不是贤者?话说回来,是你先派使魔骚扰我的吧?该我问你才对。”
“不感兴趣,而且,是又如何。吵到你的话,抱歉。”
“勇者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连道歉都那么没诚意,哈哈!”
顾泽没有回应对方突兀的大笑。
那很蠢。
“咳咳,说正事。”席勒止住笑声,“你想杀了女王,对吧。”
“对。”
“要是我告诉你,女王其实不是你的敌人,你会怎么做?”
“杀了再看。”
“不错,确实是你的风格,但假如事实和你预想的不一样怎么办?你能补救吗?”
“我能。”
席勒:“...”
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你不能,谁也不能,贤者来了或许才有可能,但你我绝不可能。”
“要补救的是什么。”
“亿万生灵的命运,和历史的走向。”
“你的意思是,女王是对的,她应该封锁永续树冠之城,将未来囚禁在她的掌心。”
“那当然不对,但你知道的并不是全部,女王知道的也不是全部。“
“我。”席勒的语气陡然一变,“才是那个知道一切的人。”
“说说看。”
“你倒是激动一下啊!不觉得我这话很酷吗?!”
“不觉得。少废话。”
席勒:“...”
他早就知道顾泽是什么脾气,但真聊起来来还是有点受不了。
果然不是个好相处的家伙。
“行吧,那我就直说了,女王在我的计划完成前,绝不能死。“
“你想杀她,可以,但得等献祭结束。”
“计划是什么。”
“这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的计划完成的条件之一,是女王的献祭能顺畅的进行下去,而不是被某个勇者中途破坏。”
顾泽不觉得有考虑贤者计划的必要。席勒已经暴露了自己不完全站在女王对立面的事实,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和历来的野心家们如出一辙,和女王是一类人,“计划的目的是什么。”
“你想要的是什么。”
得到回答就结束对话,继续聊下去不过是听他演说自己的野心,无聊。
“彻底打败恶魔,为十万年后第四纪元的生灵创造一个不受外敌侵扰的和平世界。”席勒肃声道。
他明白,顾泽的耐心并不富裕,不抖点料出来是没法说服他的。
“还有呢。”
顾泽一顿,改了主意,打算继续听下去,但并不觉得惊讶。
“你是不是不信啊?”席勒马上反应过来。
“说空话,谁都会说。”
“你要不信,那我也没办法。计划的内容不是我不想透露,是不能透露。你当我不知道你什么脾气?不合你心意的东西,马上就会被你弄的面目全非,我可不敢说。”
席勒装做无奈地说道。贤者曾吩咐过他,谁都不能信任,必须把完整的计划闷死在肚子里,并不是担心顾泽会介入。正如女王那样,贤者和他所代表的也是历史的大势,只是方向和女王的略有不同。
对“世界”来说,贤者走的是“歪门邪道”,光是说出去都可能遭到阻挠和破坏。被谁知道都不能被世界意志挑选出的勇者知道。
顾泽虽说站在反抗女王的贤者阵营,但事实上他仍被世界意志认为是女王那方的人,贤者必须防备他起码席勒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有什么是能说的么,或者,你有办法证明你的说法么。”
“对战胜恶魔有帮助的事,我不会反对。”
顾泽回道。
“我能窥见命运,看到你的过去和未来,怎么样,想不想试试?第一次免费哟!”席勒说,“要是说对,你就信我一次,先不去找女王的麻烦,好不好?”
“行,说吧。”
顾泽存档。
“好嘞,等会啊。”席勒顿时打起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窥探他的命运。
要是能说服顾泽,叫他不要破坏女王的献祭仪式,再好不过。
不能,席勒也有其他花招。
局势基本已经确定,仅剩的变数就是实力提升速度飞快的顾泽。
只要安排好他,实现贤者的计划就不成问题。
“我瞧瞧...哎...嗯?”席勒睁开贤者之眼,遍览卡桑德拉世界,眉头渐渐皱起。
他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顾泽的命运,似乎有哪里出了差错。
等会。
“难道,他不是卡桑德拉世界的勇者?是隔壁霍曼世界的?”
想到这,席勒“看”向霍曼世界,于几十亿人类中耐心地寻找起牵动顾泽命运的丝线。
他之前没这么看,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是太过费力,等找到看完,怕是眼睛得瞎个小半天,太耽误事。
几十秒后,席勒闭上了贤者之眼,用力眨了几下。
人体实验、后悔、紧闭的门、坟墓、火焰,几个印象最深的事物、场景、意象,在他脑海中不断跳跃,却无法组织成完整的图像,全部都是支离破碎的东西。
那是顾泽的某段重要过往,是他之所以是他的原因之一。
再次睁开后,席勒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不是勇者,顾泽,你既不是卡桑德拉世界的勇者,也不是霍曼世界的勇者,不,你压根就不是人,我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席勒断言道。
“什么意思。”
顾泽不懂贤者为什么这么说。
小爱觉得他在骂人。
“马上,你的命运就会迎来巨大的转变。那时,你会知道该知道的一切。”
“哦,那么能和我说你的计划了么。”顾泽不想听算命的说车轱辘话,他关心的是更切实际的东西。
命运转变不转变,和命运没有关系,只取决于他的想法和行动。
席勒苦笑着答应。除过上述那些笼罩在迷雾当中的破碎的东西,他从窥探中得知,顾泽不是女王那方的,而且和贤者有不清不楚的亲密关系,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将比他更能推动计划的实现。
事实和他的想法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