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儿带着儿子在入京的路上,苏枳每天计算着时日,却不是盼她到来。
皇上派太医来了,给秦灵雨诊了脉,说是时日不多。
门外的护卫来报:“王爷,淮水东楼的项姑娘派人来说她想见您。”
“好,本王明日过去。”
“王爷,项姑娘说让你今晚过去。”
护卫退下后青狐问:“主子,昨晚开国公世子在淮水东楼过的夜,怕是项姑娘此举与这有关吧?”
“有人在项虞儿身上下功夫是必然的,这么多年我了解她,不会出事。备车,本王这就过去。”
“主子,午膳还没用呢。”
“去一品阁定一桌席面送去项姑娘那儿,本王午膳在那边用。”
“属下这就去办”
淮水东楼依然是京城第一青楼,过午开始便宾客盈门。
苏枳到时柳月娘迎出来:“王爷,一品阁刚把席面送到,王爷快楼上请,虞儿在楼上候着呢。”
苏枳笑着进门:“这淮水东楼的姑娘都换了几茬了,还是月娘长青啊,这么多年来一直屹立不倒,佩服佩服!”
“哎哟,王爷说笑了,不过是各位爷赏饭吃。”
楼上,项虞儿已不发当年那般风光,依然还能住在那间屋子里,不过是她贴光了自己的私房。
苏枳回京也没改变她的境况,毕竟这七王爷的光华也不如当年高祖在位时。
摆设布置一如当年,不过都旧了许多。
一品阁的席面可是有许多年不曾出现在这间屋子里,以至于这一桌一等席面摆在那看上去都不全适宜。
苏枳到时项虞儿站在门口,福了福身子便让开了路。
入席后,直到青狐现身苏枳才开口说话:“项姑娘何事唤本王前来?”
“王爷,昨日开国公世子来了。”
“说点本王不知道的罢。”
“他愿纳虞儿为妾”
“不错,是个好归宿。”
“王爷确是如此认为吗?”
“不是本王如何认为,到底你不可能一辈子住在青楼,到时怕是再无私房贴补,这间屋子也住不下去。”
“王爷说的是,那虞儿便无话再说了,谢王爷赏宴。”
“项姑娘慢用,本王母妃病重,身边不能离了本王。”
一来一走,他没喝过这屋里的一口水,也没吃过那满桌的一口菜。
项虞儿起身送他出去,但始终没再抬头看他一眼。
这个她在心里刻骨铭心爱了多年的男人,就此退出她的世界。
她一个人吃着那桌席面,安安静静,看上去淡然,却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也用光了她此生最后的爱意。
苏枳下楼时眼柳月娘说:“项姑娘走后把她那间屋子留下来,本王不包人,包了那间屋子,就当年项虞儿的价罢!”
柳月娘惊呆了,随后赶忙上楼,在项虞儿的屋里转了一圈,直到在窗口看到远处的皇城时,她才明白了一切。
回头看一眼一人用饭的项虞儿,摇头叹了口气便下楼去了。
一切看上去那么平静,可谁都知道这平静里暗藏着什么。
几大势力都不再有动静,就连皇上每天都按部就班的没有一丝变化。
秦灵雨服过药后跟苏枳说:“不过是都在等着我死”
“您别想多了,安心养病罢。”
母子俩的交流越来越形势化,该问的安问过苏枳就回到书房,继续着他的筹谋。
青狐说:“主子,最晚也拖不到五日王妃就要入京了。”
“原计划,两日后发丧,停灵三日出殡正好把她迎在京城外。”
“主子早些睡罢”
“项虞儿去了开国公府吗?”
“没,开国公世子派人去淮水东楼接人,项姑娘说找人看了日子,要七日后方可入府。”
夜深,整个小院子静的有一只老鼠走过都听得到脚步声,青狐睡在苏枳房间的地板上。
布置好值夜的暗卫,葛林也布置好了巡夜的护卫。
一座小院子不大,却被他们守卫的如铁桶一般森严。
猛然间苏枳睁开眼睛,青狐已经起身护在榻前,苏枳说:“去看看怎么回事。”
门外护卫来报:“王爷,太皇贵妃娘娘不大好,云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匆忙披衣到了后宅,云先生站在秦灵雨榻前:“王爷,本来娘娘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可她还是先走了一步。”
苏枳上前探了鼻息,怒道:“她哪来的药?”
云先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是我这里的。”
青狐探查一番惊道:“这,这是断肠草?”
十皇子的母妃珍妃娘娘当初正是死于断肠草,而那药便是在秦灵雨的翊坤宫里搜出来的。
而珍妃是苏檀的第一个养母,传说他的生母是珍妃身边的一个丫头。
在珍妃死于断肠草之后,苏檀便被秦灵雨收养了。
苏枳胸腔起伏,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来:“秘不发丧,定要待到时候。”
青狐听命:“属下去调冰进来,不然这天气太热了。”
苏枳缓缓转身向屋外走去,对跟上来的青狐说道:“直接送到冰窖里”
知道这母子二人不合,却没想到此刻王爷如此绝决,青狐有些吃惊却也不敢抗命。
苏枳回到自己屋里,坐在黑暗里一声不吭。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更无人知道他不在母妃遗体前表露情感是为何。
此刻,他泪流满面却是一点声音不敢发出。他想到了从小到大同母妃在一起的那些瞬间,也想到了母妃跟他说的那些她自己的经历。
他想控诉,可又不知该控诉谁。
是父皇吗?可如今他冷静的想,却不再像从小到大那样觉得秦家才能坐好这个江山,若是能,秦家五虎不会因为妹妹的爱情而把江山和秦家人的命运拱手交给他人。
悲伤过后就是怒火,说好的出殡那日带母妃出城,说好的在那日会准备好一具尸体易容成她的模样。
说好的一切就被秦灵雨固执寻死而打破了,这几日太医还会来请脉,不到发丧的日子如何找一个合适的人来,脉相都要同她相同!
如此恨自己的丈夫,甚至于连儿子的安危都不顾,这就是绝决的秦灵雨。
而苏枳还想着就快要入京的妻儿,他们还在路上等着他离开京城去接应。
这一切都被打乱了,早起如何应付太医呢?
就在这种杂乱的思绪中,太阳出来,渐渐的照亮了整个院子直到苏枳面前的桌案都沐浴在阳光里。
门外护卫来报:“王爷,太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