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出来后,宁国公就先走了。
悦儿过来问:“你信他吗?”
苏枳给她看了一样东西,悦儿说道:“那是信了。”
苏枳坐在椅子上,眼神茫然呆滞,木然的说:“这不是在赌,是命中注定。”
悦儿坐在他对面,问:“你父皇为何如此安排?”
苏枳把呆滞的目光投到她脸上,摇了摇头说:“我还想不明白”
小川儿敲门进来,说道:“主子,魏大人说孝服马上送过来,宁国公之前交待过,要在天亮前送太皇贵妃回宫。”
苏枳点头,悦儿朝小川儿招了下手:“你帮殿下梳头,我回去换衣裳。”
苏枳起身:“我陪你去”
悦儿亲手帮苏枳梳了头,换了素服。丫头们进来帮她梳洗一番,换了衣裳两人便去后宅了。
这时礼部的孝服送到,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换上了。
葛林进来报:“王爷,院外被禁军和锦衣卫围的密不透风,宁国公派人给他们都分发了丧服。”
苏枳牵过身旁悦儿的手,低头看着她轻声说道:“我们怕是回不去北平城了。”
“过了这关再说,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你需振作,别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算到了皇上的所有反应,却漏掉了宁国公。”
悦儿握紧他的手,说道:“不是你漏掉了,这个变数谁也算不到。”
“父皇到底是爱还是恨,会留这么一道遗旨给我?”
“生死皆在一念间,无所谓了,成败我都在,会一直陪你走到最后。”
他抬手理了下她鬓边碎发,说道:“我不想葬在红枫岭,想让他们送我回北山,那才是我们的家。”
她笑了笑,说道:“也不知今年的稻米长势如何,是否能卖个好价钱?”
他说:“天亮了,我该入宫了。”
“我陪你去”
“你等我回来”
“不,我知道这里有秘道可以离开,我不跟着你便要把我送走,我告诉你苏枳,只要你出了事我是连儿子都不会管,只管随你去。”
他笑了笑:“不想一场算计,终还是宁国公一人赢了。”
“没到最后,一切都不算定局,走罢。”
小川儿跪着进来:“主子,宁国公到了,请主子一同入宫。”
两人牵着手到了大门外,宁国公带着圣旨让禁军让开一条路,看着沈悦儿问道:“沈大小姐也要入宫?”
苏枳说道:“她是燕王妃”
宁国公点了点头:“好罢,早晚都要走这一遭,那就赶早。”
见到建业帝时,宁国公并没跪,而是双手高举说道:“这是高祖遗旨,皇上请接旨。”
悦儿看了苏枳一眼,两人便对视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淡然。
建业帝满面惊异,可还是要接下这大煜朝第一代帝王的遗旨。
高祖也就是苏枳的亲爹,留下遗旨,秦皇贵妃百年之后行皇后之礼厚葬,并与高祖合葬于孝陵,追封高祖皇后。
建业帝诧异甚至有些愤怒:“太皇太后还在,况且是先皇生母,为何秦太皇贵妃要封后还要同高祖合葬,这不合规矩祖制。”
宁国公淡淡的看着他,说道:“高祖为大煜国开国皇帝,高祖定的规矩便是祖制,陛下无权反对。”
建业帝愤怒的快抓狂了:“这一切丧葬礼仪只稍逊于高祖,这是僭越,会引起百官不满,你让朕如何解释,又置朕于何地?”
宁国公态度冷了下来:“陛下不要忘了,百官是皇家的百官,没有高祖打了这天下,他们怎么能立于朝堂之上。”
“那太皇太后呢?你让朕承认她是高祖皇后,置太皇太后于何地?”
此事片刻间便传遍后宫,太后赶往慈宁宫太皇太后处。
太皇太后则淡淡的笑笑,说道:“都这般惊慌做什么,高祖如此并非你等想的那般小儿女情长,不过是安抚人心,况且当年她若没跟了高祖,这皇家子孙便不是姓苏的,一切照先祖遗旨就是。”
太后为难:“可是……”
太后太后挥了挥手:“没有可是,本宫的陵墓早就建好了,并不在孝陵,本宫今生得已跟随先祖入了京城进了皇宫,享着世间女子求不来的尊贵,这百年之后的事不计较了,反正两眼一闭什么也不知道,你下去罢,我这鸟还没喂。”
太后退下了,太皇太后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可她看到了那抹落寞和深深的悲伤。
有几个女子愿意他人死后同自己丈夫合葬,而自己要孤零零的葬在一处豪奢,却空荡荡的陵墓之中呢!
皇后也十分震惊,不理解自己的祖父为何要这般做。女官和宫女提醒她,是高祖留下的遗旨。
皇后惊问:“若是太皇贵妃追封高祖皇后,那七皇叔不就正了正宫嫡子?”
女官闻言一惊:“这,这国公爷到底何意?”
皇后又道:“高祖立下的规矩,太子立嫡立长,这继位者也是啊!”
“愚蠢至极,亏你还是郑家女,却全无郑家人的头脑。”
随着一声怒斥,太后走了进来。
皇后瞪了一眼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出的太监宫女,起身行礼问安。
太后自顾坐到了主位上,冷冷的说道:“若是想让老七继位,当初便不会有先皇又传位于皇上。想不到宁国公为你们谋划一番,却让你生出这般猜想!”
虽是背地里争的你死我活,要这明面上还是公婆,皇后虚心请教:“母后此话怎讲,恕儿媳愚钝不解。”
“自是见皇上如今支持者太少,处事优柔寡断,便把燕王立于此成为众矢之的。这可是高祖的谋划,今后怕是北平城他也回不去了,燕云十六州也要换人接手。”
“是说让七皇叔有嫡子之实却无嫡子之名,那些蠢蠢欲动的藩王便会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皇上借机收拢大权。”
太后冷哼一声,十分嫌恶的瞪了皇后一眼,手搭在大宫女腕上起身向外走去。
皇后假惺惺送到殿门口:“恭送母后”
此时,南书房里的宁国公内心也并非如面上那般平静,看着仍然怒气未消的皇上,他轻叹一声,回身看着苏枳,说道:“殿下,据老臣所知,您已经凑齐了五枚玉坠。”
苏枳应道:“确实如此,据说那是秦家军的将军令。”
宁国公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没错,这五枚玉坠集齐,便能令秦家军主帅听令。”
苏枳未接这话,悦儿便替他说道:“既然国公爷也知晓此事,我想太皇贵妃理应安然下葬,不会生出事端才是。”
宁国公笑了笑,说道:“沈大小姐的意思应该是这秦家军的将军令啊,应是能保你们顺利离京才对罢。”
悦儿笑了笑,不置可否。
宁国公点了点头:“那不妨请殿下拿出那五枚玉坠,或许秦渊秦将军就出现了。”
苏枳见他说话时仍然看着悦儿,便有些不悦的说道:“这就不劳宁国公操心了,既是你替高祖宣旨,下面还是说治丧的事为好。”
宁国公这才把目光投向他,并摇了摇头:“自有人会接替老臣给高祖皇后治丧,还是宣秦将军罢。”
“什么?”
不仅苏枳夫妻二人愣了,皇上也被惊呆了。
宁国公又强调了一遍:“宣秦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