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请假送你回去。”
寂和制止她,“不用,你安心拍戏,有方杭跟着我就行。”
晨暮根本抽不开身。
明天几场戏都是在横店拍摄,早上五点钟从大厅集合出发。
“到了那边记得告诉我,回头寄些东西去。”
“好。”
然后她们同褥而卧,睡得香沉。
连晨暮走的时候寂和都不知道,那已经是晨间七八点的事了。
她起身刷牙漱口,方杭这时候把早餐拿了上来。
“老师,我买了些奶黄包,南瓜粥还有豆浆油条。您看还合胃口吗?或者您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
寂和擦干净脸,坐在餐桌旁,“不用麻烦,这样挺好的。”
方杭羞涩的笑了笑,像受到表扬的孩子。
她是祭无的书迷,从第一本书开始就喜欢,大学毕业以后央着家里人才进了出版社。
然后勤勤恳恳才得来这个助理的职位,才能离她喜欢的作者这么近。
寂和把多出来的那份碗筷布好,递给方杭,“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谢谢老师。”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以作回应。然后喝了点粥吃了个奶黄包就饱了。
“苏州的行程今天就结束了,你可以回北京。”
“老师您不回去吗?”
寂和抽出张湿纸巾,擦了擦手,“唐菲没告诉你吗?我很少在北京。”
“那老师去哪?我......我能跟着吗?”
她抬头,正视这个姑娘,略有羞涩胆怯的坐在那。
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和自己一样的年纪。
这几天相处下来,寂和发现方杭其实很认真,很细致体贴。但小心翼翼,有种膜拜神佛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接下来是私人行程,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可以回北京休息几天。”
“我的,那我送老师您去机场。”
寂和没有拒绝。
她们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站在酒店门口准备打车去机场。
外面下着绵绵细雨,打湿了天幕,来来往往的车辆全显示满客。
方杭撑着伞跑到马路边上去伸手拦车,都无果。
寂和站在柱子旁,裹紧了风衣,冲她招了招手“小杭,你过来吧,仔细雨湿了衣裳。”
方杭垂头丧气的回到廊下。
“老师,您再等等”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她开心的撑伞上前敲了敲车窗,“师傅,机场您去吗?”
车窗慢慢摇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两位上车,保管送到。”
方杭打开车门,让寂和先进去,然后把20寸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也坐了进去。
车里开了暖空调,没多久就把身上潮湿的衣裳烘干了。
寂和看着前面的司机,带着黑框眼镜,黑色羽绒服把他的脸裹在里面,看不清面容。
他很沉默,全程专心开车。
“老师。”
“嗯?”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嗯,你说。”
方杭看向寂和,眼里发着光。
“老师,您在《十六年冬》里面提到的那个女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寂和很意外的看向她,《十六年冬》是她很早以前在杂志上写的中篇小说,没有什么名气,方杭竟然知道。
《十六年冬》讲的是一个悲惨的女孩,她有弟兄姊妹六人,双亲两人,叔伯婶娘四人,堂兄弟三人。
本该是幸福快乐的,却像受到诅咒一样,每年冬天大雪覆盖村镇之际,天神都会带走她的一个亲人。
第一年叔叔上山砍柴被豺狼咬死。
第二年婶娘失足跌落进冰冷的大北河中。
第三年堂兄患上天花尸骨埋在冻土之下。
自她出生起,每年冬季都会死一人。
村里的道士作法说她是天上邪魔托世,祸害人间来了,要浸死在山神庙前的灵井里才能驱灾避祸。
她的母亲不信,死死护住她。
但也无例外的在第十五个年头去世了,死时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悔恨?怜惜?或者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都有的吧。
世上存活十六载,竟再无亲人,她真的是灾星邪魔。
“老师,书里最后只讲到第十六年的冬季又来临,女孩跪在山神庙前就结束了。后来她怎么样了?”
寂和黯神,“你觉得是怎样的结局呢?”
“起码要好好活着。”
“那就好好活着吧。”
方杭不再说话了,她隐约知晓,结局该是悲凉的。
车里暖和得让人困意顿涌,寂和慢慢的眯上眼睛睡着了。
梦里,她身处黑暗,耳边是无尽回音,轰隆隆轰隆隆。
阴冷又潮湿,还有滴答滴答的雨声。
寂和皱了皱眉头,睁开眼来。
发现眼前一片黑暗,双手双脚被捆绑着。
她轻喊道:“小杭?”
没有人回应。
寂和弯下腰,四处摸了摸,是很软的一层地毯。
往旁边爬了爬,反而是冰凉潮湿的触感。
她用力的挣了挣,手上勒的不是麻绳,而是绸缎质感的缎带。
绑架她的人并不想伤害自己。
寂和靠着墙壁,不再动,而是静静的等着。
没过多久便有铁门吱呀的声音,黑暗中透出些光来。她往光亮的地方看去,隐约能看见人影。
只是一瞬,大门又被关上了。
寂和一句话都没说,静静的看着来人。
那人应该是穿着皮鞋,浸了雨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明显能感觉到有人停在了她面前,蹲了下来,像注视猎物一样的盯着她。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突然,他手机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借着微弱的蓝光,寂和勉强看见他眉间的黑灰色小痣。
那人灭了屏幕,开口说话,声音略沙哑。
“你胆子很大。”
胆子大?是指她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保持冷静,没有恐慌吗?
寂和冷冷淡淡的开口:“你也不差。”
那个人好像拉了把椅子过来,兹啦一声。
然后把寂和拉到上面坐好,也铺着柔软的毛毯。
“不问我问什么抓你?”
“问了你就会说?”
本来是随口应和,结果那人突然来一句,“嗯。你问我就说。”
寂和淡淡一笑,“哦?”
“不信?你可以问问看。”
她随便问了句:“你是谁?”
“我叫陈年,记住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