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允山。
强强对立,两道身影,对峙而立。
气息压迫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众人犹自惊疑,不想眼前二者如今竟已为敌手,心中大多松了口气。
“我从不效忠于谁,我只忠于我自己!”
燕狂徒细细打量着眼前石胎所化的存在。
“何况,你我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又何来背叛一说!”
叛天双目乌红如翡,剔透晶莹,闪烁流华,闻此言语,杀机顿起。
“如今我与地脉合为一体,我即是大地,但凡双足屹立,大地之力便源源不绝,注定不败,即便再加一个你,也毫无胜算!”
“那我就打碎你!”
燕狂徒面不改色,平静从容。
叛天冷笑。
“你做得到么?”
他语罢朝燕狂徒走去,双足落地宛如山岳砸下,大地隆隆震动,肉身体魄只怕早已达无法言说的地步,毕竟为整个天允山地气所化,众人无不为其威能所摄。
“何况,我的教众可是不少!”
“接天岚见过真神!”
“司马魁宗见过真神!”
……
玄武真道内,竟是有人纷纷叩拜。
燕狂徒直迎而上。
“不过一帮土鸡瓦狗罢了。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正合我意!”
叛天颔首。
语出话落,两道身影竟大开大合,宛如两颗流星狠狠撞在了一起。
刹那间天塌地陷。
整个天允山,以他二人为中心,便似炸开的西瓜,轰然爆碎。
另一边,场外,玄武真道众人已与俏如来等人肃厮杀在一起。
忽然间,就见大地之下,晦暗地气涌出,扭动变化,化作一具具石人俑,宛如傀儡木偶,乍然一现,竟不下数万余,哪怕如此,仍有一尊尊石人源源不断的冒出。
苗王一声令下。
“杀!”
苗疆大军如蚁群过境,两股洪流,已在惊心动魄中相遇。
厮杀,无穷无尽的厮杀。
而在场中。
两人正抵拳相争。
燕狂徒双拳似能粉碎虚空,拳罡乍现,雷光电闪。
叛天双手同起,针锋相对。
二者肉身俱是非同凡响,穷究人力,如今相对,竟浑似公牛角力,拳来拳往,拳拳到肉。
“砰砰砰——”
沉闷的声响听的人心惊肉跳。
毫无阻挡,纯粹以肉身抗衡,搏杀在一起。
叛天一拳落在燕狂徒胸膛,狂笑道:“你竟敢与我拼斗肉身!”
燕狂徒同样挥拳击在叛天胸口。“你既石人化生,斗的就是你的肉身!”
“轰!”
一圈圈实质般的涟漪疯狂的在他们之间激荡开,带出湮灭一切的气机,两人分了又合,合了又分,宛如两道流光,疯狂不停碰撞着。
甫一分开。
“天意!”
燕狂徒大吼一声,漫天风尘无不肃清,天空雷霆似万川归海,纷纷落向他的身体。
顷刻间,燕狂徒浑身雷光电闪,与叛天激斗在一处,双拳五雷天罡爆现,一拳击出,拳劲浑圆如流,贯穿百丈。
叛天双手一招,地气再动,隆隆声起,面前竟有一座矮山豁然拔起,挡在身前。
石山粉碎。
正这时,一只拳头已携风雷之势,破空砸向叛天胸膛。
“御!”
叛天双手劲力一提,忽见虚空光华浮现,在他身前化作一方屏障。
“啊!”
毕生功力提至顶峰,十二成,燕狂徒浑身筋骨毕露,神情癫狂,右拳宛如化作大日,僵持之下不过刹那,屏障陡然崩碎,只在叛天疑惑不解中,一只沉稳有力的右手已覆向他的面颊。
提着他的身躯,燕狂徒陡然再一按,叛天轰然砸下,身下大地顷刻龟裂,方圆百丈,登时下沉。
“呵呵——哈哈——”
掌下传来笑声。
“我说过了,大地之上,我于人间无敌!”
笑声中,叛天浑身伤势竟转瞬愈合,毫发无损。
燕狂徒面容冷漠,腰身一扭,手中身影瞬间冲天而起,已被他抛向天空,下一刻,单足一点,但见天地间有两道流光一前一后,直冲苍穹而去。
灰翼一展,叛天止住身形,高悬云端,俯视着紧追而来的燕狂徒,两者已然再遇,滚滚黑云之中,二人再起厮杀,拳脚往来,肉身大力强强抗衡。
天地本已无雷声,然至此之后,滚滚惊雷竟是持续三日不绝。
大战了三天三夜。
地上,中苗群雄仍是力抗石人大军,像是杀之不尽,灭之无穷。
便在第三天傍晚。
“不!”
天穹忽听一声不甘的痛哼,一只断臂从天而落,血水飞洒。
继而是残肢断臂。
匪夷所思的是,这些肢体,其内脉络竟然有一部分非是血肉,而是石头。
暮色已深,星辰大显。
忽见一声长啸,天上降下浩瀚星力。
“杀!”
一道璀璨光华,宛如贯通了天与地,自天穹降下,将那些残肢断臂碾作齑粉。
“如今呢?”
燕狂徒立于虚空,手中提着一颗头颅,像是生生撕扯下来的一样。
他此刻浑身大小伤势无数,魁梧雄伟的身躯沐浴在星光之下,仿佛染血的寒冰,剔透晶莹。
只是已无人应他。
燕狂徒五指一抖,掌下原本是血肉之躯的头颅,此刻飞快变成一颗石头。原本无穷无尽的石人大军,如今皆似流沙碎开。
“咳咳……”
燕狂徒望了眼大地。
双手虚按。
“地势!”
立见暴乱的地气纷纷沉入地下,疮痍的大地渐被抚平,枯荣变化,生机再现。
“走吧!”
他身畔似有虚影浮出,星光将之勾勒出一道倩影。
燕狂徒右手一张,掌心内立见浮出一枚玉符,符内清光流转,化作一方门户。
二人齐步踏入。
……
……
……
庚戌年,正值乱世,秽气丛生,人心动荡,阴阳颠倒,百鬼夜行。
初冬。
微寒,有风。
子夜。
昏暗的老街上,一间铺子仍旧亮着昏黄的灯火。
铺子是个面摊,外面摆着“阳春面”三个字的招牌,夜晚风寒,少有人来。
铺子不大,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穿着灰袄,带着一圆顶黑帽,腰上系着围裙,正架着柴禾。
不知是否想到什么,汉子叹了口气。
正这时,门外就见一人走了进来,灰发扎鞭,穿着一件淡灰色的长衫,寻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
“呦,这位爷是要吃面?”
汉子摩挲着双手招呼着迎了上来。
就见落座这人面生胡茬,形似而立之年,生的俊郎,这脸颊一侧,隐约还有一条狭长伤疤。
“来两碗面吧!”
轻淡的嗓音响起。
“好嘞!”
街上乌黑一片,见生意上门,老板自是欢喜。可他转念又觉不对,这一人怎得要了两碗面?只以为客人胃口大,也没多言。
前后脚的功夫。
这门外又进来一个,提着更鼓,缩着脖子,挤了进来。
“哎呦,这天可是越来越冷了!”
更夫抱怨着坐下,老板似是早已与之熟悉,端来一碗面汤。
“对对,这天气冷的快,先喝碗汤暖暖身子,可别惹了风寒,到时候又得遭罪!”
也给灰衫汉子端了一碗。
“这位爷您穿的单薄,也喝点,暖和暖和,面马上就好!”
门外夜风凄冷,呜咽呼啸。
“这风声里,好像有人哭啊!”
端着汤碗,汉子抬眼一瞥夜色,轻声说了一句。
“唉,这世道,谁不是活的千难万难,不哭都难!”更夫打量了他一眼,半感叹半惆怅的接过话茬。“听说今个白天菜市口还有人被砍了头,这离得不远,许是收尸的人在哭吧!”
这会,又有人来了。
一先一后,进来了一个中年妇人,一个男人。
男人下颔微须,黑发扎辫,一言不发,只是若有若无的朝灰袍汉子打量。
妇人手捏锦帕,身着淡蓝色布裙,眉目含笑。
二人俱是寻了张桌子各自坐下。
本是冷清的面馆,竟然大半夜的热闹了起来。
老板忙的喜笑颜开,他端来一碗面。
“这位爷,您的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