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皎洁流光。
夏日的夜晚并不寂寥,虫声沸腾,此起彼伏,明明是很急的声音,却让疲倦的人怡然。
与一般做生意的不一样,到了深夜,半斤铺子的门仍大开着,而老板陆半斤早就上了二楼睡觉,完不怕有心怀不轨之人潜入。
遂坐在北角的沙发上,吹着从门口灌进来的冷风,埋头出神。沙发角落,黑皮四肢摊开呼呼大睡。
夜风清凉,她的思绪散乱,不知不觉开始陷入一片空白,她可以闭上眼,有床可躺着,而这便是她“睡觉”的式,陷入一个空白的世界,知自我,运息调养灵体。
一个透明的人影随夜风飘忽出现店铺门口,随后,便有一个男人声音忽远忽近喊着:“大人,大人。”
遂猛地睁开眼,转头便看见了那个出现在半斤铺子前的鬼影,畏畏缩缩看着自己。
死人魂无人引路,是无法离开墓地,来到这隐秘无间道的。
“你是谁?孤魂野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遂走到半斤铺子门口,探究打量着这个估摸着年纪有七十岁的老人,问他的来历。
“我是你们白天的时候,帮忙清理荒草地那个墓主。”无法得知遂黑雾脑袋下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她想没想起来该是不值一提的插曲,便继续道:“我旁边,是你们的朋友虽然,你们是姑娘,我也没见过她。”
“她的骨灰在里面,灵魂不在。不过,你怎么没去投胎,而是在人间?”这个老人和王大爷罗子大爷不一样,他身上没有无间引者给接过的魂魄上统一留下的印记。
不知道遂在疑心什么,老人有意无意拉了一下脖子上的项链,扯出了藏在衣服里的指甲盖那么大的墨玉。看见墨玉,遂便没了疑心。这位身份与一般死人魂不同,是各地分部的引者大人专程引回无间的,不是大善,便是大恶。
“我呀,早就可以投胎了,只是和地下的兄弟姊妹们放心不下一个人,大家便选了我做代表,来人间看一看。”
在入了无间之地后,除去回魂之夜,还能有机会来到人世逗留,恶人哪有这般待遇,自然是大善之人。
“冒昧问一句,你生前是做什么的?”
“医生,战地医生,叫郝民园。”
“怪不得,肯定是救了不少人,死后才会不用受任何折磨去抹平人世造的孽。”
“有愧有愧,我当医生之前和哥哥姐姐们跟着部队到处跑,手上也沾了不少血,是医之后才开始放下枪,转而拿起手术刀救人的。”
一眼明了老人现在正在想的关于年轻时的记忆,与此时是何心情,遂嘴角现出一丝笑意:“可你不曾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尽管你认为是罪孽。你和哥哥姐姐们杀了很多凶残的敌人,保护了更多的同胞,保护了自己家园。之后你穿上白衣,白衣依旧染血,那件衣裳从一尘不染变得很脏,你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因为上面有脓血,有烟熏火燎的黑斑,还有几个破烂的口子。但你在大家眼里,是站在血里,衣裳最白净,拿着刀,眼神也是最澄清的那个。”
老人颇为不好意思,扭扭捏捏搓着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无声笑了笑。
看出他在犹豫,遂主动问:“老人家,有什么话直。”
“没多大的事儿,就是,我那几个兄弟姊妹都让我看看那个人怎么样了,可我来人世好久了,都没合适的机会去看他,看管我的那些鬼差大人都很忙,我一直没好意思去麻烦他们。今天刚好碰见你,知道你身份不同,我这个糟老头在便厚着脸皮,来求你帮我一个忙。”
那些鬼差大人都很忙
听见这句话,遂汗颜,这老人家的意思是,她很闲呗。话回来,没事跑去墓地看薅坟头草,她确实挺闲的,想必,这大爷也是凭这点才看中了她。
“来听一听。“
“不是麻烦的事,不会让你为难的。我听那个人生病了,躺在医院里依旧昏迷,靠机器还在喘着气。他是在等着一个人呢,只是那个人,怕是永远都不会出现了。我这里有封信,是我们兄弟姊妹几个一起写的,你拿去给他看看,兴许,他可以放下执念离开。”
遂没接过这个老人手里的信,因为
“医院这个地阴气充足,你可以自己去的。”
“我去过,可完进不去,我那哥哥身份不同,打仗当了大官儿,他躺在医院,有高人守着他呢。”
“高人?什么来历的高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到了医院外面就进不去,还是你们鬼差告诉我这回事儿的。”
放眼首都,跟油腻子一般混迹于上流社会的高人有多少?
遂没动静,犹如静止一般。但她心里想了很多,想到一个人,然后思维发散,想了对很有可能给自己布的一个局。
心里已经有了会失败的准备,但郝民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次对遂道:“大人,在下什么也不要求,只希望你把这份信给他,他识字,不必浪费你的时间给他念,甩在他手上即可。”
就在郝民园以为真的不会成功时,遂忽然话了,简简单单一个字,让这个老人激动得直搓手。
“行。”
把信交给遂,郝民园便离开。
墙上的钟表已经走到凌晨三点过,遂挥手关上了店铺门,灯随即熄灭,至此,半斤铺子才算打烊。
黑皮不知何时醒来,侧躺着撑起头看遂,丰满的身材,配上睡意席卷慵懒的神态,看起来这动作实在妖娆。
“女人,有时候我会怀疑你是不是个鬼,鬼不该是你这个样子的?”
“我好像认得他。”
“谁你不认得?”一道声音打断了遂与黑皮俩拌嘴。随后,遂和黑皮循着忽然插话的声音望去,一眼便看见了二楼楼梯口黑麻麻中唯有一张惨白脸清晰的清明子。
纵然见多了死鬼,可黑皮耗子还是猝不及防被此情此景吓了一跳:“死清明子,好好站着不行,你猫那里干嘛!”
自己的地盘也可以事床榻边就有陌生的鬼闯进,清明子立即惊醒,并蹲在二楼的楼梯口扒拉着楼梯扶手,猫着看遂和郝民园了好一会儿的话。
“我想听听你俩有没有背地里我坏话,不行吗?!”把手里的剑插回从后颈b的地,清明子打着哈欠,消失在遂与黑皮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