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是好
连她也烦过自己。
烦什么呢烦,自己是杨宝儿吧。
活一世得这结果,着实怪不得谁。而错,就错在于她太轴,想当初审视自己与段月盛的关系时,如果退一步,肯定不会有现在那么多恩怨纠葛,可那时的她太年轻,压根就没想过适可而止
犹如深闺等故人,一身风尘,一眼忧愁,女人侧坐桥上,沉默望着远,怡然静止,宛如在一副画中。
“现在,我也烦自己了。”遂惘然苦笑,低下头去,不看少年树下少年气走心上人后的落寞身影,也不去看漫天红霞孤鸦冷。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要奔,没谁有多大的能力与力去撑起别人的苦难。你就是你在这世上最后的希望,如果连你都厌恶自己,这世上,便真没你能待的地儿了。”
闻言,遂抬起了头,看着女人眼底满是探究。
在安静之时,周围场景不知不觉又开始变化。
女子芳华青涩,公子来了
在年轻的时候,怦然心动以及爱慕,都来得刚刚好。
往山上走的那条路上,阳光正好,山花烂漫,此时她作为旁观者,一个白衣少年被狗追得在田野里到处跑。
阡陌纵横的田坎四四交错于几近荒废的田地里。田坎上,杨宝儿挽着一个篮子,慢悠悠逛出了镇子。
没走好一会儿,她便停下,站在田坎上傻愣愣看着白衣少年被狗追得四下乱窜,一狗一人后面还乱糟糟跟着十余人。后面跟着一人一狗的那群凶神恶煞,面目狰狞,手里拿着枪,显然想嘣了疯狗解救少年郎。人手有了,家伙事也有了,他们却怕没准头打中了这位看着像是富家子弟的少年,于是,那令人畏惧的枪,在他们手里便成了摆设,顶多当根撬棍儿使
人生第一次看见富家子弟被狗追,杨宝儿直接看傻了眼,虽停脚看了一会儿热闹,可终究是个姑娘,在看见这伙人手里有枪后,她便秉着少惹麻烦的想法埋头急匆匆离开,不动声s到了林子边的某棵大树下准备。可她俯身,刚扒拉开挡住视野的树叶子,屁股刚撅起,便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来近,来近
伴随着狗叫,惊扰听见耳边“哗”一声,一阵风使面目凉幽幽,杨宝儿惊得蓦地抬起头,还未来得及看清向自己冲来的是什么西,她便瞥见一抹白色从眼前闪过,随即,一双手从身后拽住了她,把她当成了盾牌
前,恶犬正极速袭来。
少年不算坏,纳闷着一个姑娘猫在树林干嘛,还特好意提醒她恶犬逼近
“快,快跑,有狗!”
男性粗喘气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但她却无心顾暇,因为,再次抬头,她便与一只呲牙的狗大眼瞪眼
狗盯着杨宝儿,喉咙震动发出一种不善的吠声,就在它背拱起,狗蹄子准备迈出的时候,杨宝儿利利落落一把掏出了篮子里的菜刀,冷冷盯着它的眼睛。
菜刀,是杨宝儿在段月盛那里抢来护身用的,只要上山下山就带着,而带着这菜刀用来防身得有半个月,刀的刃口被她磨得雪亮,今儿还是第一次用上,用到了狗身上。
少女眼里杀气很重,几秒钟后,狗转身一溜烟就跑了,随即一群护卫冲上来把少年围住。
不想惹事,杨宝儿没多看一眼自己救下的少年,拍了拍手的灰尘,深留功与名,悄然离开。
少年眼熟,遂确认了今世遇一人,确实是故人从前生来,只是她不知,比起亲情,他对她的喜爱还有几分,这几分,是否能成为支撑他承受转世之痛的理由,或者,温润如玉的他想借爱之名,谋其它。
终见得故人年少,遂毫无动触,平静望着一口一个盛哥怎样怎样不高兴的杨宝儿念念有词离开。在她心里,宣仪公子,已经随着前世烟消云散,今生张宣仪,在她心里只是一位拥有姓名与占据一寸位置的陌生人。
“这一世”
没有这一世,她只活了前一世,现在的她,只是活在上辈子未截断的尾巴里,不上不下。
“我见过这一世的他了,他很好,富贵命,身边还是有很多人围着。”
还没看到故事结局,遂从她所知的只言片语里,得出宣仪过得很好的结论。
夜幕已至,疏星寥寥,所谓百星不如一月,唯月清朗照长空。桥下水流泠泠,撞击乱石之声清脆至极。女人拿着伞,一下又一下坐下的敲着石护栏,像一位暮年老人边回忆边打着某一首歌谣的拍子,极其缓慢。
“我知道。最初,你心动过,因为他温润如玉,体贴入微。他的真诚,生死不忘你是他妻,你感动了。你有这样想过,若他比惧先出现,你肯定会为他沉沦。可惜了,这些话是你骗自己是好人的。你已注定生生世世栽倒在段月盛手上,不管他多晚出现在你面前,你的眼里也会看不见其他人。杨宝儿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鬼就是欠的,这种西性子孤僻,不懂人情世故,可又太世故,属于阴险狡诈的范围,特别虚伪。遂,便是其中之一。
伪装出来的有情有义被女人毫不留情面拆穿,遂不愠不火,依旧从容平和,默然不语,来回避这个问题。
其实,某年某月阳光下,他背对着她在花坛写字的时候,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在他后背落上光斑处打圈的时候,是心动的吧
女人讥诮:“别想了,你可没这么滥情,同时,你也没那么善良,你退一步选择张宣仪,不过是因为当初你误以为惧喜欢的是孟引汤而已,得知孟引汤不喜欢惧,找到了等待已久的人离开要离开无间以后,你还庆幸过。别忘了你是个鬼,因为某些执念不得轮回,不得不留在无间的鬼,爱、善与你不挂钩。”
一下子涌现的往事太多,遂有点蒙,乱麻一片,任由女人疾言冷语,依旧没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