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面对裴云旗的突然变脸,余耿耿的第一反应是自己隐瞒身份的事被拆穿了。
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喉咙被掐住,他略有些心虚地说:“裴先生,等等,你先听我解释,说来话长……”
裴云旗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赤红着眼睛,依旧低低地重复着:“余耿耿,你骗我。”
余耿耿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伸出一只手在男人眼前挥了挥:“……裴先生……裴云旗?裴渣攻?”
裴云旗毫无反应,视线牢牢地落在他的脸上。
余耿耿这才反应过来,男人并没有认出他来,可能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把他和大学时期的余耿耿弄混淆了。
跟喝醉了的人是没法讲道理的。
余耿耿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裴先生,听我的,松开手,大家都是铁血硬汉,打架还掐人脖子,未免太落下乘了,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
裴云旗虽然喝醉了,思维逻辑还是很清楚的,他愤怒地摇摇头:“你又想骗我。”
余耿耿:“……”
这厮怎么耍起酒疯来就跟智商直线下降了一样。
看来,软的不行只有来硬的了。
余耿耿见劝不动他,干脆直接去掰他的手,但由于现在整个被对方压在身下的原因,他这个姿势不好使力。
裴云旗也跟着较劲,不仅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甚至越掐越紧。
“你快给我松开,怎么跟头驴一样倔!”
“不。”
“妈的,你松不松,我喘不过气了,咳咳。”
“不!”
双方拉扯了半天,余耿耿忽地泄了气,盯着头顶的水晶灯笑了笑,嗨,他跟一喝醉的人闹什么呢。
裴云旗见他不挣扎了,也微微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垂着头就这么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余耿耿坦然地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说说我骗你什么了?”
裴云旗沉默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很难以形容,几乎称得上是难过了,半晌才开口:“我没有朋友,你说你是我的朋友,结果却是骗我的……”
余耿耿愣了愣,接着耐心地问:“还有呢?”
“你和别人打了赌,我不过是你们拿来取笑的噱头……”
“我妈病重,你说帮我妈申请了转院治疗,还从国外请了最好的医生团队……实际上……是把我妈转去了临终疗养医院,你根本就没想过帮我一把……”
“我知道……我妈治不好了,但我还是恨你,你给了我希望,又亲口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你用来接近我的手段……”
“自始至终,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骗我。”
从裴云旗断断续续的控诉中,余耿耿大致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
他听得怒火中烧,原主这个人渣!
裴云旗当时既要顾及学业,又要兼职赚医药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可想而知背负着多么大的压力。
没想到,却成了原主和其他公子哥儿们眼中的消遣工具,甚至还牵连上了他的家人。
人命关天,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却被权势压了下去。
最后,只有裴云旗一个人跌落深渊,身后没有灯火,身前漆黑一片。
虽然这些事并不是余耿耿做的,但是他现在顶着原主的身份,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
他伸出手,覆住男人通红的眼睛,一字一顿,极为认真地跟他道歉:“对不起。”
“……”
手心被阖动的睫毛轻轻划过,痒痒的,还隐约感受到了些许湿润的痕迹。
余耿耿有些不知所措:“大哥,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先起来再说。”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刺激到裴云旗了,他猛地挥开他的手,突然俯身凑近,目光阴沉地睨着少年。
包房里隔音效果很好,一时间,静得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裴云旗缓缓开口,声音又冷又硬:“但我现在有钱有势了,我要弄死你。”
“……”
对此,余耿耿的反应十分简单粗暴——趁男人不注意,一个手刀劈在了他后脖颈上。
前一秒还在恶狠狠地放话的暴君,下一秒闷哼一声失去意识,就这么重重地倒在了他身上。
余耿耿松了口气,果然,还是用拳头解决事情比较快。
他正准备推开身上的人,门口却突然传来动静。
“裴总,我已经把陈总安置好了。”
吴东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而入,猝不及防间,看到了差点让他眼瞎的一幕。
他那位全g市号称最冷心冷情的霸总老板,无数美人前仆后继都在他身上跌了跟头。
就连前不久难得有个看中的,这个纯情老男人却只敢偷偷摸摸躲在远处偷窥……
眼下竟然情难自禁地扑在了那个叫花花的mb身上!?
两人都衣衫不整,裴云旗的身体完全罩住身下的人。
他看不到老板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能隐约看清mb的脸——
脸色绯红,气喘吁吁。
怎么看怎么让人不忍直视。
“……”
“……”
吴东动作机械地转身朝外走去,甚至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灯和门,心里已经在思索,到底要和哪一位同僚分享这个惊天大秘密,要不还是拉一个几十人的微信群吧。
“等等,站住!”
余耿耿连忙大声喊住他,他要是让吴东就这么走出去了,明天那个孙经理就能把他打包好送到裴云旗的床上。
吴东头也不回地指了个方向:“最里面有个小房间,缺什么东西去床头柜里翻,基本上都有。”
余耿耿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裴先生好像醉倒了,麻烦你帮我把他搬开一下。”
吴东一愣,赶紧又转了回来,心里却有些难以置信。
他跟着裴云旗也跟了挺多年了,还从来没有看到他醉倒过,无论在什么样的局上,他都记得时刻保持清醒。
就算是当年刚进入裴氏的时候,受到诸多刁难,裴云旗都拼着一口气,不在众人面前露短,回到家后把他身边的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在屋里昏了整整两天。
吴东走到沙发前,裴云旗紧闭着眼睛,似乎真的喝醉了。
余耿耿朝他无辜地眨了眨眼:“你看吧。”
吴东把裴云旗的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屏住呼吸往上一抬,
没抬动。
目光下移,男人不知道何时紧紧抓住了余耿耿的手腕,力道之大,恨不得要把骨头都捏碎。
余耿耿倒是不痛不痒,还有闲心冲他礼貌性地笑了笑。
吴东也回了个局促的笑,手上暗暗使劲,愣是没能掰赢他老板。
裴云旗的手就像是有执念一样,死死地嵌在少年白皙纤细的手臂上。
见此情景,吴东显得有点为难:“这……”
老板肯定不能在会所将就一晚,那就只能委屈这个mb了。
他低咳了声:“花花先生,看来要麻烦您先跟我一起送老板回家了。”
余耿耿不太愿意:“别这么叫我,你一叫我就头疼,还有,我们打手是不包含出台服务的。”
吴东很自信:“钱不是问题。”
余耿耿嗤笑一声,没说话。
在吴东的帮助下,裴云旗终于从他身上下来了,他坐起身,侧过头扫了一眼。
男人拧着眉头,嘴唇紧抿,一副就算是在睡梦中都不安稳的样子。
余耿耿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罢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离开北极星会所前,余耿耿跟孙经理说了一下大致情况,只是隐瞒了裴云旗被他打晕的事。
孙经理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放鞭炮欢送他们,两眼放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花花啊,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我给你放一天假。”
余耿耿面无表情:“……”
他已经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吴东去开车,余耿耿扶着裴云旗在会所门口等他,男人几乎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淡淡的酒气混杂着乌木的香味,无孔不入地包裹住了他。
黑色轿车慢慢停下,吴东下来帮忙。
余耿耿表示不用,手上发力,直接把裴云旗塞进了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轿车发动后,吴东二话没说,直接升起了隔板,喜滋滋地等着老板明天给他升职加薪。
他自然不会想到,他算是把老板亲自送入了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