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五年,李淳风官至太常博士,其所执掌派系,被天下誉为道宗。明文有定,凡为朝史官员皆不可开宗立派!故而道宗不可在史书上卷写正统,太宗皇帝却莫许之,为道教发扬光大。
宁裴山从小便跟在师尊李淳风侧,道教的那些道经典籍习了不少,只是尤其对术法咒阵深感兴趣一些。
盛唐时节,海纳百川。
天下能人异士齐聚盛唐,各宗教派系更是五花八门,数量至多范围之广为历代之首!
师尊受太宗器重,其修行宫观更是御笔亲书。而万慈寺为佛家圣地,虽佛、道之间有太多交锋,可天下礼法皆为大同,李淳风与万慈寺住持法华大师乃是多年故交。
两人常常彻夜谈古论今,研究书籍典故,甚有相逢恨晚之感。
这万慈寺内有一剑冢,其追溯起源可至秦朝时期,甚至比万慈寺的起源还要来的久远!
剑冢深埋于后山苑内,内里封印着什么,天下传言众说纷纭。而有一样却是极为统一的。那便是剑冢内有一只至邪的邪物,以天下之法剑定在了里面!而立寺之时,更以一二层青瓦钟楼镇压之,其名曰,拈花钟楼。
每七年,万慈寺内便将举行“百祭大典”,以作加持剑冢封印之效。
所谓“百祭”,便是天下的各宗教派带着自家的法器前来,由寺院的住持举行封印大典。此又为“借器百祭”。
万慈寺已经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事,从未发生过什么意外。宁裴山甚至觉得这就是万慈寺将自家作为各派系长老,一种彰显自己地位的手段罢了。
可规矩就是规矩,如果你要融入天下法门的圈子,该有的礼数是不可以废弃的,就连自己的师尊也是如此。
宁裴山作为道宗弟子,自然是知道这样的规矩。上一次的“百祭大典”,宁裴山也是去过的,可是那时候还年幼,加之子一直乖张,只觉得是个人多的闹罢了。
宁裴山曾私下偷偷问过师尊,剑冢内可真有邪祟?师尊却明确的跟他说,有!
“内里不是什么以天下法剑来镇压的邪物,而是邪物本就是一柄剑,一柄吸了许多许多人血,有了自己思维,修出了剑灵的邪剑。”
“那怎么不消灭它,直接融了不就好了?”
那时候的宁裴山看着师尊脸上的神,从狠厉到犹豫,最后化为了低叹。
“消灭不了。万慈寺的由来便是失败的结果。”
是喃,这样的答案惊得当时的宁裴山好几夜都未睡着。
为什么会失败?怎么会失败?师尊并未告诉宁裴山缘由,或许他也不知道。
只是说万慈寺的古卷书页上,寥寥记载了几笔邪剑的由来。
战国时期,人们用那柄剑杀了太多的人。而它也因饮了太多的人血,成了一件极凶的邪物。消灭它的仪式出了问题,而邪剑灵出现了。大战之后邪剑勉强陷入了沉睡,而那些攻击它的武器像是受了影响一般,在它边护卫形成了剑冢。万慈寺便是后来人们修建起来,为的是以佛法之力,度化邪气之用的。
祭典与其说是加持封印,不过是以诸多法器之力,将邪物隔离起来,不让闲杂人等靠近它,也封锁了它的邪气以防影响活人罢了。
虽说这样的传说在世道上太过邪乎,可宁裴山最开始是相信这一缪言的。
只是到后来,自从见过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却老喜欢逗弄自己的老秃驴之后,宁裴山可是没再信过他话里哪怕一个字。
没错,出家人不打诳语。可那老东西最喜欢捡文字的露眼儿。他甚至可以一本正经的告诉自己,“诳语”其实是个人名而已!
师尊说不得,是被这老东西给骗了也说不定!
可师尊的话,宁裴山从来是遵从的。
一为师终为父,而自己与师尊那更是自小养大的恩,宁裴山对师尊是极为敬重的。
哪怕幼时,师尊为宁裴山指了婚配,他也未说过一个不字。
离教算不得什么名门正教,却在丹术上颇有心得。师尊与离教掌教欺霜真人都是辅佐在帝王侧的同僚,论私下的关系,倒比公事上交际更多一些。
离教的掌教是素问的师尊,一句戏言般跟李淳风要了宁裴山的姻缘,师尊问过自己的意思。只是那时候的宁裴山一心在道法上修行,对于儿女私只道了一声“由师尊做主便是”。
师尊掐指算了算,道了一声,“有终有无终无”,便应下了此事。
宁裴山一直以为对方与自己一样,都是无心这些私事的心境,只是他错了。
换了个视角,宁裴山看着素问,她落后自己半步,与自己走下漫长的台阶,跨上了马背远去的背影,宁裴山发现曾经的他,的确忽略了很多东西。
这与他在白鸦记忆中看到的画面时候,回想起来的点滴又有不同的心境了。
溪水边,篝火燎燃,自己与素问坐在一起。而宁裴山亦如一缕幽魂一般,站在篝火旁静静看着两人。
“师尊不过是顽劣心,你我那时还尚在稚童,一时胡乱配对,你不必置气放在心上的。”
那是宁裴山是不愿的,他不是不愿素问这个人,是他的心里装了他的道法术术,融不下旁的,至少那时候的他是这样认为的。
劝着素问的话语,何尝不是宁裴山在对着自己说着。
“待我们从万慈寺归来,我便禀明师尊,将你我二人的婚约解除了。”
宁裴山不想绑着对方,其实这句话出口,宁裴山自己也觉得松活了许多。
可一旁的视角下,宁裴山在素问脸上看到了诸多的绪,有失落,有伤感,有愤怒,也有心痛,最后素问闭上了眼再睁开,通通一闪而过般消失了。
“若要禀明,也该我来开口。你,不配。”
听了这话,自己松乏了一口气,可面上却为表现出现。
两人相识多年,早已习惯了彼此间的相处方式,可两人从来是朋友,也只是朋友。
“好啊。”自己随意的应了一声。
而一旁视角的宁裴山,心中不由的一缩。自己到底还是辜负了对方,不仅这一世,连白鸦的一世也辜负了,还欠下了她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