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裴山为素问拖延住了邪祟,以至于素问能得以运用离教的法器破开虚空。
法器为一柄骨扇,是由象牙所造,十二骨秘银描金,绘制飞鸟走兽的纹样。莲绝焰泰扇在离教算不上什么太过名贵的宝物,可在满是丹药术术炼制的“邪教”,莲绝焰泰扇确是有一定镇祟。
素问服下了教内秘药提升功力,还燃烧了自己的本命修源,才能够强行运用此扇!
当她破开虚空,跨入了虚口,惊喜的发现虚口的另一端正是道宗的唐王殿!
“师尊救我!”素问的惨厉的惊呼响彻唐王殿。
李淳风与欺霜真人正说着事务,随即被这道突兀的惊呼打断了。两人都诧异万分,甚至有些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连忙回过头来。
怎么会是素问的声音,她不是远在万慈寺么!?
这一抬眼,两人便敲见素问满身是血,正从一道极为不稳定的空间虚口中,狼狈的挣扎着爬出来!
这一打眼,素问终于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逃出生天的喜悦一下子涌了上来,甚至连嘴角都不由挂起了一抹劫后余生的笑意。
可片刻后,她脸上的神情僵住了,随即扭曲起来的表情里,被惊恐完全取代了!
在素问纤细的脖子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如鹰爪一般漆黑的利爪。这只爪子凭空从虚口中伸出,正死死扼住她的喉咙,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轻松拧断她的骨头!
素问奋力的挣扎着,可不管她如何用力,都没有办法从魔掌挣脱出来!
素问满眼充血,艰难的向前伸了伸手,如将死之人一般,似乎想要抓到什么!
看着这一幕,道宗掌教李淳风最先反应过来,他三两步便赶到素问身前,想要抓住对方的手腕。
可最终还是迟了一步,素问被邪剑灵再次拖回了虚口之中,空间撕裂的痕迹也随之溃散!
一只青色的蝴蝶,落在了唐王殿上!
素问知道自己活不成,她在自己死之前,法力凝聚,留下了自己的遗言。
至此,所有人都死在了万慈寺,消息却如愿送了出去。
再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宁裴山已经无从得知了。
千年前的他已经死在了凤栖潭,而千年后的他沉浸在千年前的记忆里,回不了头了。
宁裴山的时间仿佛在自己的记忆里发生了静止,而他如幽魂一般的身影,却依旧立在长星桥头。
血月当空,山风呜咽,山火鬼火环绕在四周,宁裴山就这般凝望着自己水中的尸体,画面简直是说不出的诡异!
他似乎入了魔障一样,就这么出神的凝视着自己的尸首发着呆,一动也不动。
胜邪被自己伤了。
剑身与法器净元天灯对决的时候,落下了一道细小的伤痕,而这块碎片好巧不巧,正好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宁裴山怎么也不愿相信这样戏剧性的事情。
不说这样的概率有多低,甚至在他的回忆里,也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记忆!
可如果记忆没有出现偏差,当年那块碎片的确进了他的身体。
可在现代,宁裴山做过许多次检查,他的身体内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那碎片到底去哪了?!
东唐时候,从墓中醒来,自己身上并没有丝毫伤口。难道在东唐之前,碎片就已经被人取了出来?
宁裴山在自己的记忆里陷入了死循环。自己找回了丢失的记忆,但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又是无数个迷。
不,不对,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实的话……
等下,不对。自己和胜邪在桥上战斗的时候,他说的什么?
“你真的是忘记的一干二净呐,这么杀了你却是无趣极了。不过,无碍,你本就是一件容器罢了。”
……容器?
容器!
自己本来就是一件容器!
是喃!
碎片从来就没有在自己身体内被取出来,而它现在也还在自己的身体中!或许某种原因,自己将它给吸收了,所以没办法取出,而我宁裴山是它的容器!
如此,便能够解释自己会在一座墓里,被安置在九曜裂天祭兆镇祟阵中,作为“死人灯”的生祭者来镇压!?
那么也能够解释,为什么隔了千年之久,这柄邪剑对我恨之入骨一定要杀了我!
因为他才要拿回自己缺失的一块!
可转念,宁裴山又陷入了迷惘之中。
那是胜邪,千古邪剑!如果它的碎片真进入自己的身体里,自己怎么可能不被邪气沾染?
自己一身道法已燃烧了本命修源,被封入古墓里镇压,定是有些尸变的征兆。
可自己当时的确已经死了!难道那抹金色的纹身,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复生的怪物!
僵尸?
阴厉?
还是自己也是一只孽主?
宁裴山不知道。这一件件迎上来的诡异真相,让宁裴山再度怀疑自己的存在。
一直以来,他都不停的告诫自己,自己是活生生的“人”,如今,他当真不确定了……
心脏还在跳么?
宁裴山手心连忙抚上胸口,也只有那处传来的跳动能够让他有着一丝的心安。可如今,手下传来的温度是冰冷的!甚至连跳动也是没有的!
怎么可能!
宁裴山不由再次摸了摸,自己的确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甚至连呼吸都没有!
如此,那自己到底是什么?
自己为何在这?
自己难不成真是一只已经枉死的鬼魂?
这千年的记忆都是梦境,都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眼前这些才是真正的事实!?
不……宁裴山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分不清未来与过去,他分不清记忆与现实,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是啊,自己救不了素问,救不了那些师兄弟,救不了谢堂燕,甚至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依旧这般无能为力。
宁裴山浸在自己的记忆里,出不来,醒不了,他怀疑自己的存在,怀疑自己那些记忆里所发生的事,甚至怀疑整个世界存在的真实性!
这一切让他陷入了梦魇一般的记忆里,无法清醒!
宁裴山不由轻合上眼,山里的风渐渐没了温度,周围的一切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他发现自己对周围的事务都退却了感知,所有的一切冰凉而陌生。
是啊,自己本来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死去,所有人都死了,就算现在不死,最终也会离自己而去。
自己就是一个怪物,有什么资格还配活着。
没有人会在意,谁也不会痛苦,只剩自己一个人的世界,死亡才是最终的结束,就这样消亡掉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