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晓文摇摇头说:“这个事,我不知道。”
她忽然想到:“哦,我打扫卫生时候经常抹它,也不见它掉色。听爸爸、妈妈说,它不会褪色。究竟是什么技术上的彩,连爷爷、奶奶都没说过,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这才是真正的珍品呢,我得研究研究它。”杨依林说着,他看完正面,又看看反面,再摸摸底座,说,“这也不知道是那个年代,那个地方,那个人制作的。”
郑晓文说:“没听谁说过这事,我也不知道。这个玉板,我们家的人都叫它‘故事板’。我想着,这个名字可能是以八仙过海的故事命名的。”
她看着杨依林新奇加稀罕的神情,仍在仔细地看着、抬手摸摸故事板上的图画,她说:“别再奇怪了,你知道把这些古物件保存下来有多难么?”
杨依林不再看故事版,他站直身子愣愣地看着郑晓文,看郑晓文要对他说什么。
“我爸爸说,要不是保护得好,这些物件早就给毁掉了。”郑晓文抬手指指那两个铜鹤说。
“怎么啦?”杨依林有点惊讶地问。
郑晓文说:“听我爸、我妈说,有一年他们去我舅爷家走亲戚,正好赶上我舅爷那里炼钢铁。我舅爷拿着这一对铜鹤正要出门,我爸爸看见铜鹤,问是怎么回事儿,我舅爷说地里有炼钢炉,得把这一对鹤交了炼钢呢。
“我爸爸听了直想笑,说,这鹤是铜的,哪会炼出钢啊?你要是不想要了,干脆给我吧。就这样,我爸爸只管从我舅爷家里,把这两个铜鹤拿了回来。”
杨依林听得也是直想笑,他说:“哎哟,拿着铜制品去炼钢?还有这种事儿呀?嘿嘿嘿嘿!”
郑晓文说:“哦,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舅爷家里,也有一个和我家这个故事板,从玉石质量、颜色、图画,全都一模一样。。只是那个故事板的尺寸,比我家这个故事板小了一点儿。
“后来,我爸爸、妈妈去舅爷家,再没看到那块故事板。他们听舅爷说,有人把他家里的古物件给砸了,其它物件的碎片都看见了,就是没有看见那个故事板的碎片。后来听别人说,那个故事板已经在同村庄的一个人家里了。”
杨依林着急地说:“既然知道在谁家里,快去要回来呀!”
郑晓文说:“我舅爷说,那是老辈人留下来的古物件,不是他自己置买的。别人拿走了,那是他没有那个福气享受。拿走故事板的那个人,他如果有那个福气,那故事板就会在他家里放着。如果他没有那个福气,他也不会拥有。不定那会儿,那个故事板又到别的人手里了。”
“那是舅爷不想多事儿,也就只有这样了。”杨依林说。
“哎,依林,”郑晓文指指西里间门,“这上房西里间是爸爸的画室,西里间的地下室里,还有一些古物件呢。要不,我开开门,带你下去看看。”郑晓文说着,她一看手表,“不行,赶不上了。你饿了吧,还得做午饭呢,等有时间,我再带你下去看吧。”
两人说着话出来上房,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里,郑晓文一边卷袖子,一边说:“依林,你说是吃大米饭,炒菜?还是吃饺子?你看,这里有现成的饺子馅。”
杨依林说:“还是吃饺子吧。我听我妈说,过年这几天吃饺子,能把这一年不如意的事儿全都包住,这一年就不会有不如意的事儿了。”
郑晓文格格笑了说:“阿姨说的是‘破五’吃饺子,能把一年的破岔事儿全都包住。明天是破五,今天咱们吃饺子也行。到了明天,我还给你包饺子吃。”
两个人,一个擀面皮,一个包饺子,一会儿功夫,热气腾腾的香饺子就上桌了。
两人午饭罢,郑晓文看看表,心里说:朋友们到两三点才会来,这会儿时间,正是问年龄那个事儿的时候。她便装着很随意的神情说:“哎,依林,我刚想起一件事儿,你不是说这一次回老家,问你的真实年龄吗,问的结果怎么样啊?”
杨依林听到这问话,因为心里不如意,就猛地一阵不舒服,他想起了问妈妈的情景。
杨依林回到杨家沟家里,他根本没敢即刻就问这的事儿。他和父母、家里人,热闹了几天,找了个合适的时间,才问了妈妈。
去年,他和郑晓文订婚之前,他回家那一次,就对爸爸、妈妈说,郑晓文只比他大三岁。当时爸爸没有说什么,妈妈听到大三岁,心里就有些不乐意。
只是,妈妈想着自己比小子他爹也是大三岁,过的日子也挺好。妈妈想到这些,就没再说什么,也就同意了。
自这之后,杨依林每次回家,他都会说起郑晓文,爸爸、妈妈听着也都挺高兴的。
这一次回家,杨依林想着,自说过那一次大三岁的年龄以后,再没有在爸爸、妈妈跟前提过年龄的事儿。现在要是再去问年龄,肯定会勾起父母不快的想法。
杨依林想着这些,他在心里一直忍着,忍到和家里人一起玩了两天之后,他才谨慎地问了妈妈。谁知,就像他想的那样,他刚问了一个头儿,妈妈就听急了!
杨妈妈说:“你看看你这个孩子,从你找了一个比你大三岁的女孩,你算是缠住这个年龄了!你娘不是疯子也不傻子,那会能把你的岁数给记错呀!”
杨依林是个孝子,他从不惹父母生气,他看妈妈有点气急了,就赶快赔笑脸说:“妈,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嘛。我是想起来,我上中学之后,同学们、老师们都说我的年龄大,现在上班了,连同事们也是这样说。我想着这事儿,心里有点迷糊,我问问妈妈,想证实一下嘛。”
杨妈妈听儿子这么一说,急劲儿下了,她看看可爱的儿子,随即就笑了说:“别人都说我儿子年龄大?谁说的都不算数,说了也是白说,只有妈妈说的才是真的!我儿子说想证实一下,现在妈妈就给你证实!
“小子,你记住,你是丙午年生的!生你那一年,咱五里长的杨家沟,三天生了五个男孩,你是头一天生的。和你一天生的那个男孩,他家在咱杨家沟大南头住,他家人给他起的小名叫狗蛋。那个孩子,现在他在县里上班呢。
“再就是那三个男孩,他们家都是咱杨家沟大北头的。他们三个上学少,都没有出咱杨家沟,现在,他们三个都在家里种地呢。那三个孩子的小名,一个叫驴驹,一个叫茅勺,一个叫叫粪杈。你上学早,咱家和他们家离得都远,你们不在一起玩,也不会有多熟悉。”
杨依林说:“我知道狗蛋,在学校里他比我低一级。那三个人,我只是有点印象,就不太熟悉了。”
杨妈妈说:“那三个男孩上学都晚,我不断见他们家的大人,有时候会站那儿和他们家大人说会儿话。你本来就和那三个孩子不同学,你一去县城上中学,就不常在家了,你和他们当然是不熟悉了。”
杨妈妈又说:“妈妈还没有对你说过很可笑的事儿呢。生你那一个月,你爹听了那四个孩子都起了很娇惯的小名,你爹就对我说,咱的孩子已经随辈分起名叫世杰了,可是,咱还得给孩子起个很娇惯的小名呢。
“咱儿子在家里是排行最小的孩子,咱儿子的小名就叫小子!咱儿子就是个茁壮成长的小子!咱儿子就是狮派虎威的小子!你爸爸这样一说,我也高兴了。
“我说,咱的儿子娇,咱也不叫他娇小子。咱的儿子胖,咱也不叫他胖小子。咱的儿子长的白,咱也不叫他白小子。咱的儿子五官长得漂亮,咱也不叫他漂亮小子。咱的儿子他就是娇小子,帅小子,美小子,漂亮小子,幸福小子!”
杨依林听着妈妈说的这话,他很感动、很激动,还感觉很好玩,很可笑,可这不是他现在想要的。他想要的虽然不是妈妈讲述的那个结果,可还是把他可笑得,哈哈哈哈笑起来。
杨依林笑着问妈妈:“妈,你又没有正经上过学,你说话怎么这么会用词儿啊?用起来还一摞一摞的?”
杨妈妈说:“我没有上过学,我儿子、我闺女上过学呀。你们整天围着我说话,你们说的那些词儿,我早就记住了。小子,你问的问题,我还没有给你证实完呢,你这么重视你的年龄,我现在就接着给你证实。”
杨妈妈接着说起来:“生你们五个男孩那一个一月里,这五家都要办酒席。那时候的人都很穷,可礼还是要送的。那会儿杨家沟的人送礼,那是送了这家送那家。吃酒席,是吃了这家的酒席,又去吃那家的酒席。那一个月,杨家沟从南到北可热闹了。
“一个村子三天生五个男孩的事儿,也不多见,乡亲们都很高兴。直到现在有人想起来,还在我面前说这事儿呢。你说,妈妈会把你的年龄记错?
“小子,妈妈说这你要是还不清楚,去吧,出去大门挨门挨户去问,咱杨家沟家家户户的人,都是你小子年龄的证人!呵呵呵呵!
“你还说别人说你的长相,比你大年龄大了,你都没有看看你像谁?你像你爹!几十年前,你爹就长这个样,现在我看着你爹,他还是这个样!他除了头发白了,脸上多了些皱纹,别的,一点没变!呵呵呵呵!”
杨依林跟着妈妈笑得他直拍手,在旁边坐着的杨爸爸,他一直没有接话,可他早听得嘿嘿直笑了。
杨依林想笑的,是妈妈说的话太有趣。其实,他多想听到妈妈说他的年龄,就是记错了啊!他多想听妈妈说,他的真实年龄,就是比他的户口本上大五六岁啊!如果要真是这样,他肯定会连夜坐车赶回华元,给郑晓文报喜讯的!
可是,妈妈不但没有记错,反而把他的生时情况描述的一清二楚,而且,全杨家沟的人都是他年龄的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