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程老师要带大家去松城看雪,所有人都兴奋极了。
雪能吃吗?
在哪里可以打雪仗?
雪人怎么堆?
雪球打在脸上疼不疼?
如果真的把雪放进别人的衣领里,是不是真的很冷?
除了吴彬,其他人都没见过雪。对于很多生活在内陆的人来说,第一次看海一定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对于没有看过雪的人来说,第一次看雪也一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
“程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去?”高远问道。
“要不就开学前几天吧。苏晴的补习不是也快要结束了嘛。”
“太好了。我们赶紧把该复习的复习完。馄饨,你也紧把时间调整下啊。”
“来,我给你们拍张照。”程乾从包里家出照相机。
“程老师,你最近是爱上摄影了吗?”
“过完年,你们就20岁了,所以老师拍一些照片留做纪念。”
“程老师,你肯定会很想我和吴彬,还有苏晴。但你肯定不会那么想念馄饨和陈小影。”高远说。
“为什么?”陈小影很不满。
“你又去不了外地找工作,也考不上研究生院,你没事可以每天来学校找都老师。”高远嘻嘻地笑。
陈小影很生气地追着高远打。
大家都笑了起来,程乾也是。他知道以陈小影最后确实没考上研究生院,但也没找工作,而是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当了老板,至于她和馄饨在一起,却是出乎意料的,他也没方法猜想到未来会怎样。如果馄饨最后跟陈小影说,“我其实是个富二代,我家很有钱,很有钱,我现在做得这些只是为了历练自己。”程乾真得不晓得陈小影会有什么反应。
看雪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天,高远正在家里看着他最爱的历史书,电话突然响起。馄饨以前打工那家餐厅经理的儿子小智哭着让高远去救馄饨哥哥。
原来,那家商场的商户都被馄饨团结起来不交保护费,结果早上馄饨上货的时候,被那群小混混的车给抓走了。
那伙人让小智找他爸去谈判,李哥身体不好,小智只能给高远打电话求救。
高远立刻给吴彬拨了电话:“如果到时你给我家打电话我没有回来,你就告诉你爸,让你爸派人过去找我们。现在千万别说,我去找馄饨!”
吴彬在电话里说:“不行,你不能独自去,我们一起去。”
“真不用。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让你眼我一起去,是让你在后面保护我。”高远着急地说。
“没事,一起去,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着。别忘了我爸是工商局局长,我孙叔叔是武警支队队长……”
高远不希望吴彬为馄饨去冒险,两人僵持了半天,最终还是高远败下阵来。
两人约好十五分钟后街口见面。下楼前,高远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穿校服有点儿没气势,所以换上了那件假阿迪,奇又觉得手重空空的少了些什么,就从厨房里翻出两瓶啤酒,把酒瓶打开,一口气喝完给自己壮胆,脑袋晕晕的,提着两个空啤酒瓶下了楼。
刚走出去一米,高远又返回去给程乾打了个电话,这种事除了吴彬,他能相信的人就只有程老师了。
但高远没想到程老师在电话里格外紧张,好像会出什么大事一样。
“高远你听好了,马上就要开学了,不能出任何问题。今天的事,你们极有可能会受伤,交给警察去处理就好了,明白吗?”
“但是,程老师……”
“这样,你们别去,告诉我地址,我去解决,你和吴彬绝对不能去。”
“程老师,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吴彬和我一起,大家都知道他爸和他叔叔,肯定不会有事的。”
“高远,我有这么严肃地跟你说过事情吗?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不能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明白吗?”
“明白……”
“这样,你们俩在街口等我,我马上就来,千万别走。”
“好,好,程老师别急。”
程乾悬着的心放下来,挂了电话,朝校门口狂奔。他绝不能让刘大志和吴彬去谈判。
他记得非常清楚,当年就是自己和吴彬去谈判,和那群混混打了起来,全部负伤,尤其是吴彬,眼看一个板砖就要拍到自己,吴彬飞身帮自己挡了那一下,被砸成脑震荡,整整昏迷三天,紧接着又被学校记大过处分,差点儿成了植物人,休养了三个月,以致失去了保研的机会。
因为这件事,馄饨也好,高远也好,一直对吴彬抱有愧疚。
程乾心急如焚,开着车赶到街口,却并没有看到高远和吴彬的身影。程乾心里一沉,车头直接转向谈判的春城老汽车厂仓库,拐弯,进小巷子,右拐,闯红灯,再右拐。
程乾听不见任何喇叭声,他的世界里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程乾一个急转弯,看到高远和吴彬正骑着一辆山地车在前方。
“站住!”程乾着急地咆哮。
山地车刹住,停下来。
“程老师,你怎么来了?”高远从山地车前杠上下来,见程乾满大汗,有些不好意思。
“手里拿着什么?”
高远把酒瓶往后收了收。
“高远,能理智点儿吗?这种事找吴彬的爸爸解决,明显是最安全的,你动手前能不能稍微想想办法?光想着逞能,讲这种义气有意义吗?”
“有意义。”高远斩钉截铁地说,“馄饨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有麻烦,我当然要和他站在一起!我知道如果有麻烦的是我,馄饨和吴彬也一定会来救我!我不去,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好,那你有没有想过吴彬?他要是跟着你受伤、被学校处分,影响保研怎么办?”
“你不会后悔?”
吴彬接着说:“程老师,不关高远的事,我不后悔。”
程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看着吴彬,他本以为吴彬会理解自己。
吴彬嘴角动了动,说:“我的人生一直都很顺,似乎什么都不缺,直到我转工商管理专业,认识你们,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根本就不缺乏正确的事,缺的是有意义的事。有意义的事也许也包括了错误的事。今天我们要真受伤了,我才会知道我是个愿意为朋友负伤的人。我并不知道真正的自己也能这样,但我喜欢这个能为朋友一次又一次变得不一样的自己。程老师,如果你担心我们,可以报警,但我们还是要去。”
高远转身把手里的酒瓶递给吴彬,自己又从包里拿出另一个藏进外套里。两个人把山地车放在墙边,朝老汽车厂仓库走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即使头破血流也承担得起,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