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在面前的二人间来回游荡,冷汗不断从头顶渗出流下,擦了擦流淌到眼角的汗珠,白宇玄干咳一声,打破了持续快半个时辰的沉寂:“前面不远处有个驿站,我看时辰不早了,咱们就在前面吃点东西,休息一晚吧?”
见上官婉儿和苗笑婷二人都默不作声,白宇玄一脸尴尬,走在身边的孙道乾急忙跳出来打圆场:“哎呀,天色不早了,小老儿我的肚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咱们就去前面的驿馆歇息一宿吧”。
也许是走了一天肚子真的觉得饿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二人充满敌意地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这次出差,上官婉儿跟自己同行,一块办案的苗笑婷自打离开洛阳就一句话也没有说,二人一直缄默着,白宇玄和孙道乾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么一声不吭地赶了一天路真把他俩憋得够呛。
吃完东西,回到房中,白宇玄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久久不能入睡,自己被武则天逼婚,难道她真准备对冥捕司动手了?山南道出现复活的活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回去后补办了婚礼,自己就真的成了有妇之夫了,到时候又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就在白宇玄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打开房门,只见已经洗漱的上官婉儿抱着被褥站在门外。
“婉儿姑娘,你这是……”
没有理睬一脸蒙圈的白宇玄,上官婉儿抱着被褥走进房中,并将自己的被褥放在床上:“婚礼虽然没有办完,但我们也是拜过天地的,既然拜了天地,也就是夫妻了,你见过哪对夫妻是分房而睡的?”
待上官婉儿整理完床褥,却见白宇玄站在身后呆呆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
“此次汀州活死人袭人案凶险难料,你为什么执意要跟来?”
上官婉儿微抿嘴角,笑道:“我知道你心里装着苗笑婷,但我不信你的心里就没有我的半点位置,既然她能一直跟在你的身边,我身为你的妻子,自然也要陪陪伴在你的左右”。
“但……”
“我说过!我不要别人施舍的丈夫,我夫君的心得由我亲自抢回来!”不容白宇玄开口,上官婉儿坚定地说道。
无奈地闭上眼,白宇玄握住上官婉儿的双肩:“你到底是真心愿意嫁给我,还是受陛下之命而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心中如何看你,你难道一点都察觉不到么?”
“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陛下将我从国子监移到冥捕司,其目的不但是为了让袁守义监视我,也是利用我来试探袁守义的反应,如今陛下急着将我从冥捕司摘走,是不是表示……”
白宇玄的话未说完,又一阵敲门声传来。
“白宇玄,我有话跟你说!”苗笑婷深沉的话音从门外传来。
见白宇玄手足无措的样子,上官婉儿径直走上前打开房门,与门外的女子对视。
见到开门的是上官婉儿,而且她居然还穿着睡裙,苗笑婷圆瞪着大眼珠高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是夫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仪式还未拜完,你们哪里是夫妻?”
“既然已经拜了天地,我们就已经是夫妻了!”
生怕二人动起手打起来,站在屋里的嘲风卫急忙跑上前打断二人的话:“都少说两句吧!”
目光转向苗笑婷,白宇玄侧着身子让她走进房间,关上门后开口问道:“笑婷,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坐在床板上的苗笑婷冷冰冰地望着二人:“是有话要说,但不知道有没有打扰白大人的雅兴?”
“哪里的话,上官大人也是刚来,你来找我,是不是想跟我谈谈山南道那活死人袭人的事儿?”
眼珠在白宇玄和上官婉儿之间来回转悠,苗笑婷阴阳怪气地开口道:“我听说陛下这次是力排众议让你前往汀州查案,你们新婚燕尔,陛下为什么执意要让你去?”
见上官婉儿也睁着大眼好奇地望着自己,似乎对苗笑婷的问题同样感到困惑,白宇玄伸了伸懒腰,哈哈一笑:“这事儿其实很容易理解”。
放下手,嘲风卫脸上的轻松之色收敛回去,眼中浮现出阵阵寒意:“因为汀州属于房州治下,而且汀州旁边紧挨着的就是房陵县啊!”
“房陵县?”
见苗笑婷依然一脸不解,白宇玄冲她继续道:“庐陵王不就被流放在房州的治地房陵县么?”
“那、那跟让我们去有什么关联么?”
见上官婉儿似乎已经明白了过来,白宇玄走到她身前,细声道:“看来上官大人已经明白陛下的心思了,说来听听?”
上官婉儿清了清嗓门,低声道:“当日我们赶到贞观殿的时候,当时大殿里站着狄国老,梁王和太平公主,从陛下疲倦的脸色上看,在我们到之前大殿里应该有过一阵激烈的争论,陛下也为此犯愁不已,到底是因为何事?听夫君刚才说所,我终于明白过来,当时三方都强烈推荐自己的人前往,但陛下都不放心,所以只能让夫君前来,因为陛下相信,只有夫君是最不会谋害庐陵王的”。
“堂还没办完呢,就夫君、夫君的叫上口了!”
苗笑婷瞪了上官婉儿一眼,扭头冲白宇玄继续问:“陛下为什么会担心他们谋害庐陵王?武三思见且不论,太平公主是庐陵王的妹妹,狄国老可是最支持李家的人啊,为什么陛下对他们那么不放心?”
“因为除了皇嗣,最有正统继承权的便是庐陵王,别忘了,他当年也是九五至尊,也曾君临天下,皇嗣要想位置做得踏实,公主要想去掉龙椅上的绊脚石,那远在房州的庐陵王都是隐患,再浓厚的血脉亲亲在无上的皇权面前都如同草芥!咱们的太宗皇帝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么?”
思量片刻,苗笑婷站起身,走到白宇玄身前,小声道:“我不懂什么朝局,只知道低头办案,不过,那日在刑部监牢里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陛下为什么要对督事大人、对我们冥捕司下手?”
白宇玄与上官婉儿相视一眼,淡淡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冥捕司自从建立起就为皇室做了不知多少见不得人的差事,袁守义因为老督事的死而对陛下心生隔阂,毕竟目前他所掌握到的各类信息都将当年老督事的死扯到了当今陛下的身上,一个随时会产生二心的人,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衙门,你觉得陛下会放心么?”
站在一旁的上官婉儿也神色忧郁地说:“恐怕待我们返回洛阳之日,也就是冥捕司大难临头之时”。
滴滴热泪滴落到地板上,面挂泪花的苗笑婷望向白宇玄和上官婉儿,发出哀求的声音:“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能保住督事大人,保住冥捕司了么?冥捕司可是我的家啊!”
见二人默不作声,苗笑婷抓住白宇玄的衣领:“你不是天降之人么,这世上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儿,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大人,救救我的家!”
“办法只有一个!”
上官婉儿的话成了苗笑婷最后的救命稻草:“首先我们得破了当前的案子,我觉得汀州的案子不简单,十有**是冲着庐陵王去的,咱们只要破了案,救下庐陵王,在陛下那里我就能说得上话,只要让陛下给些期限,咱们再查清当年南诏毒虫案的真相,还陛下清白,这样袁守义与陛下之间没了嫌隙,冥捕司自然就保住了”。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名半脸沧桑、半脸稚嫩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这事儿恐怕没上官大人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