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魔鬼。”谢婉儿放下茶盏,神色凄然的大笑着走出了朝华宫的大门。叶棠看着她踉踉跄跄摇摇晃晃的背影,心中蓦然一痛。
他,杀了自己的孩子?
杀了自己的孩子?
在这个世界上,虎毒尚不食子,他,怎么会?他是个人哪,是个人哪!
叶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恍惚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的。
谢婉儿走了之后,禾绿进来看着她,刚要开口就见叶棠苍白着脸色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叶棠这一病,病的十分厉害。
禾绿没有办法,只得去朝华宫禀报了文晏。文晏正在太极殿的书房里批奏折,闻言之后,竟又吐出了一大口血来。
禾绿吓住了,文晏摆了摆手,叫她不要声张,然后才整理整理之后匆匆跟着禾绿到了朝华宫。
来到朝华宫之后,文晏果然就瞧见叶棠虚弱的躺在床上。
白西柳给叶棠把过脉之后,文晏着急的问:“白先生,如何了,是不是她体内的毒还没清完?”
白西柳摆摆手,皱眉说道:“她体内的毒,陛下,当日您大损身体早就已经将子蛊的毒清理干净了。不过,这一次叶棠发病,看起来像是郁结的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陛下,在下也只能为她开一些固本培元,纾解的药,叶大人的病想要彻底根治,还得是她自己放开心结才行。”
文晏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叶棠惨白的脸色,心中十分痛心,又吩咐段琴道:“多派人手,多派人手去找楚家两兄弟,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段琴应声,看了一眼文晏,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叶棠,心中也是十分郁结。
若是苍天有眼,又何苦让这两人如此呢?
段琴退出去了,白西柳开了药也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段琴才问白西柳道:“先生,陛下的身子……”
“段公子放心吧,陛下,我将拼尽我毕生所学,也一定一定为天下的百姓保住他。”白西柳叹了一口气,才说道。
屋里,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文晏才起身走到叶棠的身边,她还在昏迷,她的眉头死死的皱着,她似乎有永远都无法排解的心事。
文晏抬手轻轻抚平她的眉角,却怎么也抚不平。
叶棠昏迷了两天才醒来,文晏害怕她又出什么问题,亲自搬来了朝华殿照顾她,每日每夜的照顾她,亲自给她擦洗,亲自喂她吃药。亲自给她穿衣裳,亲自给她梳理头发。
自从那次叶棠醒来之后,她就呆呆傻傻的,文晏说什么,她都似乎听不懂的样子呆呆的望着他。
文晏又诏了白西柳来把脉,白西柳把完了脉,又翻看了叶棠的眼瞳才道:“她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痴傻的状态也是她自己愿意的状态,除非是她自己愿意改变这种状态,否则没人能真正让她醒过来。”
“怎么会这样?”文晏捂着心口,眸色看起来十分痛苦。
“陛下,切勿伤神,在下先开些药调理一番,再看看情况。”白西柳放下脉诊说道。
文晏点了点头,他看着叶棠,也只能如此了。
文晏一直在朝华宫照顾叶棠,他给叶棠念佛经,亦给她说起三年之前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叶棠的眼睛只是懵懵懂懂的看着他,文晏叹了口气,执起她的手道:“海棠,有时候朕在想,若是你一直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朕和阿离还能日日都看到你,至少朕还能将你留在身边,至少这样的你不会想起那些令你难过的事。海棠,就算是你一直这样,朕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叶棠看着他,眼珠动都不动,文晏又叹了一口气道:“哎,知道你什么都听不懂,可是朕还是很想与你说。海棠啊,其实这么多年了,从始至终你依然在我的心中,我是真的真的那么喜欢你。”
文晏将她的手拿到自己的唇边轻吻,“海棠,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番的地步,其实我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后悔了,海棠,朕真的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原谅我。”
叶棠的眼珠转了一下,文晏有些惊喜道:“海棠,你能听得懂吗?你懂我内心的自责和悔恨吗?海棠。”
文晏将叶棠拉进怀里紧紧抱着,那是他的宝贝,近在咫尺,他却似乎感觉不到她。
他的宝贝啊,他一生为之珍爱的人,他抱着她,但她却离他好远好远。他不知道,有一天这两颗同样受伤到破碎的心还能不能靠在一起。
前段时日,因为叶棠突发的痴傻之症,文晏几乎是日夜都在朝华宫守着她。自然,他也好几日都未曾上朝了。
朝中百官隐有不满,他们开始游说文雅,文雅踏进朝华宫的大门就对文晏说道:“陛下,朝中都等着你上朝。你日日守着叶棠,是连国家也不想管了吗?”
文晏正在给叶棠梳理头发,他侧回头看向文雅道:“皇姐,朕让他们上了折子的,朝中并无大事,皇姐不必担忧。”
“折子?”文雅气怒,向着身后的时雨道,“去,去把陛下玉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给他抱过来,让他自己看看他到底荒废了多少政务?”
时雨瞥了瞥文晏,又看了看公主文雅,有些不知该如何。
文晏道:“去拿过来,朕在朝华宫批阅。还有,告诉那些在外面跪着的朝臣,朕明日就上朝。”
文晏几日流连于朝华宫,朝务也拖了一大堆,他想了想也是在不能如此下去了,所以才这么吩咐了时雨。
叶棠安静的坐在妆台前,镜子里她的眼睛动了动。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这几日来文晏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她明白的,一切都明白的。只是她并不知道怎么面对,怎么面对这样的他。
那么温柔的人,杀了自己的孩子啊!只要一想到,她就心头发闷,她就无法面对。
装傻?装傻吧!假装忘了这一切,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假装……这样面对他的日子还能够过下去。
所以,她选择了装傻。什么也不去问他,什么也不去在意,什么也不去想,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度过这半年,然后再出去找楚宁的尸身,然后再去求得楚清的原谅。
文雅走过来,看着文晏道:“陛下,你为这个人,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为他,真的够多了。”
文晏低垂着眼眸,默不做声。
文雅道:“你身上的伤,你肩头的伤两次皆为她所刺,她早已恨你入骨,你如今做这些又有何益?”
文晏抬头,他道:“皇姐,这些朕都知道。可是,皇姐,朕也没有办法,她恨朕也好,喜欢过朕也好。皇姐,朕这一生都与她纠缠,朕的生命早已离不开她了,若是有一天她离开,朕想朕可能也死了。”
“陛下!”文雅喝住他,“陛下休要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