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凉凉,你怎么在这里?”
当她看清身处的环境,一脸疑惑的改了问题:“不对。我怎么在这里?”
孟凉凉十分淡定,“你出了车祸。医生有可能会缺失一部分记忆。”
“不会吧,这么狗血!”苏暖惊叫一声,掀开被子上上下下的检查了自己一圈,随后无比庆幸的拍着胸口道:“幸好没缺胳膊没断腿儿。”
她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我果然是失忆了。我怎么在你这儿,出车祸了不应该在医院的吗?”
孟凉凉递了一杯水给她,依然的淡定,“你是从医院醒的。你忘了吗?”
苏暖呆滞了。她仰头目视着天花板,出了好一会儿的神,再次庆幸道:“还好,专业知识都还在脑袋里。应该还能毕业。”
喝了几大口水后,她的问题正式来了:“我怎么出的车祸?我记得我去实习,离开A市了呀。我怎么回来的?对了,我出车祸的事,我爸妈知不知道?”
着话,她习惯性的伸手到枕边去抓手机。入手的质感让她很是一愣,“这手机谁的?”
这款式、这颜色,绝不是她的那支。这款手机的价格她了解,贵!物不符值的那种贵!所以,也绝不会是孟凉凉的。苏暖的第一个想法是:这是车祸现场被误拿了的。
没料想,孟凉凉的回答是:“你的。”
她的?
她的确是垂涎这款手机,但是它贵啊。贵到她也只能垂涎而已。
苏暖悚了悚,“我、我借贷了?”
她当然没有借贷。这支手机是孟凉凉掏钱买的,花了好大一笔钱。此刻给出否定的回答,未免显得自己知道的太多。圆谎最好的办法就是少,的少好。于是孟凉凉摇摇头,“不知道。”
苏暖胆战心惊的滑开手机。屏保是她的命男神;用她常用的密码成功解了锁;各种APP的账号通通都是她的;相册里装着几十张她毫无印象的自拍;聊天软件里还躺着几条来自母上大人的未读信息,看到她的朋友圈,让她多穿衣服。
朋友圈里发布着九张逛漫展的自拍,时间是昨天中午。
苏暖自发的串起了事件的脉络。她是因为漫展回到A市,买了新手机,然后不走运的被车撞了。
深吸一口气后,苏暖颤巍巍的点开了购物软件和支付软件,“没打白条,没借贷,我哪儿来的钱?”
孟凉凉依旧淡定的摇头不知道。
苏暖手指狂舞的给父母回了信息,谎称手机没电才没有及时回复,并向孟凉凉道:“千万别告诉我爸妈,我车祸的事儿。不然他们得把天担心塌了。”
放下手机,苏暖便开始努力的回忆起来。
孟凉凉见状道:“别担心,慢慢恢复。你都记得什么?”
从苏暖零零碎碎、毫无逻辑的描述看来,逆转术对于清楚记忆还是有点效用的。苏暖对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印象模糊,像一场一醒即忘的梦境。
这样一来,谎言就更加的完美了。
当苏暖从狗血的遭遇中醒过神来,努力镇定的问,“医药费花了多少?”
孟凉凉张口道:“肇事司机支付的。”
苏暖跳起来,愤愤道:“差点忘了,这件事才重要。那个混蛋司机呢?”
“跑了。”
苏暖没再话,她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般,定定的看了孟凉凉半晌。“凉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你这样子不对劲儿啊。”
正常来,孟凉凉应该会事无巨细的把她车祸的经过讲个清楚。细致到主治医生是个什么发型,肇事司机脸上有几颗痣这种程度才正常。可她没有,而且言简意赅到可怕。
孟凉凉一怔,“别乱想,什么事也瞒你。我就是偶尔思考一下人生,觉得有些困惑。”
苏暖觉得更加可怕了,夸张的捧着脸道:“夭寿啦!发生了什么?孟凉凉居然思考人生!你不是与其浪费时间去思考人生,不如去思考道高数题?”
叹了口气,她又拍着孟凉凉道:“分享一下,究竟是什么人生难题?”
孟凉凉默了默,坦然道:“我是谁?”
“是不是还有你在哪儿?你在做什么?”苏暖半开玩笑,没想到孟凉凉居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苏暖敛了敛玩笑的神色,道:“你就是你,你是孟凉凉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是孟凉凉,独一无二的孟凉凉。像我,就算是遇到失忆这么狗血的事情,我也还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在苏暖看来,意义深重的话题会谈深重。开导孟凉凉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些事情让她转移注意力。苏暖的目光落到窗外,却是真的欣喜起来,“下雪了。”
推开窗,冷意携裹着新鲜的空气涌入。苏暖戳了戳窗台上的雪层,兴奋的喊道:“凉凉,咱们出去堆雪人吧。”
话音落下,人已经奔下了楼,毫无大难不死的病号应该有的自觉。
孟凉凉走到窗前,看着冲进院子的苏暖一面挥着铁锹堆雪,一面喊着她下楼,脸上的笑容灿烂如夕。
经历的少,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往往是单纯是容易快乐。
终有那么一天,她们都会被岁月打磨成另外的模样。人生如此,神生更是如此。神的生命漫长,眼中所见何止世事反复,当见过陵谷沧桑,海扬尘,又会变成一副什么模样。
何之谓神,何之谓人?
不是她努力思考,就能够有答案的。那答案是需要经历的。
苏暖的委实不错。不论是神还是人,她都首先是她自己。在她会做一个成熟的人、会去做一位成熟的神之前,她需要做的、她能做的唯有做好自己。
一只雪球从院子里飞上来,正中她的脑门。凉意的暴击和随之而来的欢快笑声打散了孟凉凉的思绪。她抄起脸盆来往楼下冲,“苏暖,你给我等着。”
厨房的玻璃窗被炖汤的水汽铺满,一层温暖的模糊。狐九生倒了一整瓶洗洁在杯子里,然后拧开水龙头大水猛冲。顷刻间泡沫狂蹿,溢出水池。
姜换上了重新画的皮走上楼来,趴在孟凉凉刚刚趴着的窗台上,托腮笑望着院子里的泼雪大战。在墙壁的掩护下,另一只手捏着根U形铜丝,熟练的伸向旁边的电门插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