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季糖看见所招募的群众演员是要演人鱼时, 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波动。他还是更担心自己怎么变回人。
他蜷缩起长长的鱼尾, 挪到浴室里没水的地方。下一刻, 他感到尾部一阵疼痛，白光闪过, 再次映入眼帘的是他熟悉的双腿。
……他进入有水的地方, 双腿会变成鱼尾。但如果离开水，鱼尾则会重新变回双腿？
季糖扶着墙,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来到浴缸前，伸出脚尖，碰了碰热腾腾的水面。果不其然，他看见自己脚部的皮肤因为触碰到水，而迅速冒出细细的鳞片。他连忙离开水，鳞片也随之消失。
季糖：“……”
幸好他已经将身上的泡沫冲掉了, 不用再冲水。他趁着热雾还没散去, 穿好衣服，离开浴室。
现在已是早上五点，还有三个小时便要开始群众演员的选拔。——这是季糖能够接触到贺知夜的极好机会, 他千万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季糖打开背包, 取出几件自己带过来的衣服。原主的衣柜里有很多衣服, 他挑来挑去，只挑了一件白衬衫和黑色长裤。
他不太懂搭配, 只能简简单单地穿了。
少年的身形很清瘦，穿上白衬衫的模样看上去很清爽，黑发白肤, 整个人如同一缕温暖干净的海风。
他背上背包，便离开了临时住的小酒店。
他坐出租车前往选拔地点时，接到了他的经纪人电话。确切来说，是前经纪人，他现在已经被自己的娱乐公司解雇了。
前经纪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季，你搬出去了？……还好吗？我这里有一份广告片的小角色可以给你，报酬不多，但也够你花很久了。”
她记得季糖并没有多少积蓄，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房子住。所以她有能力就尽量帮帮对方吧。
季糖微愣，摇摇头：“谢谢，不用啦。我准备去参加群众演员的招募……”
“参加哪部片的群众演员招募？”
“贺知夜的那一部。”
季糖说完这话时，对面很明显地沉默半晌。
“你……去参加贺知夜那部电影的群众演员招募？”经纪人的声音很惊讶：“我、我觉得你还是算了吧，不是我贬低你，你知道这次招募竞争多大吗？很多大牌明星也争着去参加群众演员招募。那部片子是由国际最有名的电影公司出资，而且又加上贺知夜的名声，其他人就算抢不到主角配角的戏，在里面当群众演员有一个名字，也算是添光了。”
季糖：“…………”
经纪人继续道：“而且他们招募的群众演员要演人鱼的戏，。你确定你可以吗？”
季糖看一眼自己的双腿，他现在是人鱼……应该也拥有一些和人鱼有关的技能吧。
“没关系，我去试试。”
经纪人轻叹口气：“那你加油，那份广告戏的名额我给你留着，如果你需要再找我。”
“好。”
季糖挂断电话后，出租车也行驶到了选拔群众演员的场地。那是一座很大的摄影棚，足足有一个广场这么大，摄影棚门口排了一条很长的队，八成便是过来面试的群众演员。
季糖在报名处拿了面试单号，然后也跟着排起长长的队伍。群众演员的淘汰速度比他想象中得要快，他等了没过两小时，便轮到了他。
等他看到群众演员选拔的内容时，也明白为什么淘汰速度会这么快。
——剧组要求群众演员必须水性好，可以在水下表演特技。
选拔的地方则是在一个游泳池里，游泳池周围坐满了评选的工作人员。很多过来参加选拔的群众演员，看见这游泳池，半声都不发就走了，根本不用耗多少时间。
不过季糖看见这游泳池时，想到的并不是考试难度高，而是……
他碰到水，会变成人鱼。
工作人员将他带到换衣间里，换衣间里有很多特技衣服，大部分……都是人鱼尾巴款式的特技服。
群众演员双腿必须套上人鱼尾巴，然后在水里做出所要求的水下特技。
这种难度的选拔，很少会有人通过，就算是水族馆的水下演员来选拔，也会因为外形等等条件没能通过。怪不得这部片的导演因为找不到适合的群众演员，要在民间里大范围选拔。
虽然选拔成本耗费得多，但这部片的剧组耗得起。
季糖待在换衣间里，看了看这些用特制硅胶制作成的鱼尾巴。换成外人，会觉得这些鱼尾巴很漂亮很逼真，但季糖觉得还是自己的鱼尾巴好看一点。
工作人员在一边问：“你想要那条鱼尾巴？我帮你取下，顺便教你怎么戴。”
季糖想了想：“不用了，我自己带了鱼尾巴。”
工作人员有点惊讶：“啊……这样呀，可以，你先去换吧，五分钟后要出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自带了鱼尾巴过来。
剧组里的鱼尾巴都是国际顶级设计师设计的，他有点好奇对方会带什么样的尾巴过来。
****
季糖来到换衣间。换衣间的构造很特殊，由于演员双腿戴上鱼尾巴过后，双腿不能移动。所以换衣间里特地打通了一条小隧道，直通游泳池。
演员换完鱼尾巴后，可以直接跳进这条小隧道，游往游泳池。
隧道并不长，也只有五六米。
季糖脱下裤子和鞋子，抬起光裸的脚，沾了沾水，白皙的皮肤迅速冒出浅色的鱼鳞。随即，白光闪过，季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已经身处水底，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蔚蓝色的鱼尾巴。
他的鱼尾巴比任何硅胶鱼尾更要漂亮，柔软光滑的蓝色鱼尾与海水融为一体，扇形鱼鳍每每晃动一下，便漾起层层叠叠的蓝色波澜。修长的鱼尾游动起来，衬得少年的身体曲线很完美，看得令人赏心悦目。
隧道之外，便是被无数工作人员注目的游泳池。
****
贝妮是剧组里的动作特效师，因为片里有一段涉及到雪山和人鱼，她便跟随者剧组来到华国西藏，顺便在这里招募要用到的群众演员。
她和其他工作人员，已经面试过三百个群众演员，但都没找到适合的。
她未免有点犯困，就算即将要开始下一个演员的选拔，她也打不起精神。
直至旁边的人戳了戳她的胳膊：“哎，贝妮。我听说这次参加的群众演员，是自带鱼尾巴道具的哎，看上去很专业的样子，不过他的道具肯定没我们剧组里的好，也不知道表演的效果怎么样……”
“看看再说吧。”贝妮打起精神，揣起了作记录的本子，看向游泳池。
游泳池仍是很安静，没有半点波澜和水花。可下一刻，她看见一道蔚蓝色的影子从隧道中游出。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与此同时，她听见了周围人的惊呼声。
——她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看见了透明的游泳池中出现一片巨大的蔚蓝色鱼鳍，鱼鳍高高地扬起，又重重地落下，在水面拍打出蔚蓝色的水花，随即跃起的则是雪白色的人影以及一条修长漂亮的鱼尾。
这系列的动作干脆而利落，水池里的少年如同真正的人鱼，单是让人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贝妮一瞬间以为自己真的来到了电影当中，穿过白雪皑皑的雪山，在冰河之下遇见传说中的人鱼帝国。
“太精彩了……”贝妮忍不住惊呼，但她没想到，随即有一个很熟悉的男声回应了她。
“嗯，很精彩。”
“贺先生？”贝妮抬起头，看见一向不习惯出现在公众场合的贺知夜，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群众演员的选拔现场。
贺知夜的视线也盯着水池里的人，蔚蓝色眼眸映出那一抹白皙修长的身影。
****
季糖按要求表演完了所有的特技动作，他的鱼尾落回水里的那一刻，周边响起热烈的掌声。
他……算是通过了？
季糖重新回到换衣间，他离开水面的那一刻，鱼尾变回白皙的双腿。他换回衣服，离开换衣间后，便遇到了工作人员。
结果如他想象的那般顺利，他的群众演员面试通过了。
而且更令他出乎意料的，这部电影的主演贺知夜邀请他共进晚餐。
季糖本以为自己借着群众演员进入剧组后，还要努力好一段时间，才能与贺知夜见面，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接触到对方。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他可以借此了解贺知夜现在的情况，然后再制订怎么样阻止对方死亡的计划。
贺知夜被家族的私生子杀害，死于滚烫的汹汹烈火之中。
季糖这一次，变成生于海洋的人鱼，任务便是要浇灭他人生中那场噩梦般的大火。
季糖很利索地答应和贺知夜共进晚餐。
工作人员将他带到贺知夜的车前。贺知夜并不喜欢和太多人相处，所以一直都是自己开车过来，不坐保姆车，身边也没有保镖。
季糖在车前等了一会，便见到熟悉的身影。
青年穿着黑色风衣，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他摘下墨镜，露出熟悉的蓝色眼眸，对季糖轻笑：“抱歉，有点事耽误了。”
季糖点点脑袋： “没关系。”
“上车吧。”贺知夜为季糖拉开前座的车门，季糖小心翼翼地坐进去。
贺知夜脱下羊皮手套，白皙修长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
季糖忍不住问道：“贺先生，请问……您什么要突然请我吃饭？”
这个他也有点纳闷，按理来说，他和贺知夜不应该这么快就相识。
对方是国际一线的演员，他目前只是一名过气的小明星。
贺知夜一边开车，淡声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很喜欢你在水里的模样，我觉得你如果只当一名只有几分钟镜头的群众演员，就太浪费了………”
“这……？”
“放心，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我也和剧组商量过了。他们也想录用你为正式的电影演员，和我演搭档戏。所以想找你商量一下，看看你是否答应。”
贺知夜生前的性格和他死后的完全不一样，他死后阴郁而卑劣，与生前那副阳光文雅的模样简直是两个世界。
季糖攥紧衣角，抿起唇：“我想一想。”
“嗯。”
贺知夜点头，随口问道：“对了，你想去哪里吃？”
“都可以。”
“行。”
贺知夜加快车速，驶上市区公路，来到坐落在市中心的一家高档餐厅。季糖看见这餐厅的招牌，不禁愣住，他记得贺知夜复活后，也很喜欢来这家餐厅吃饭。
毕竟是一家开了接近百年的法国料理餐厅，做的东西很好吃，就是……价格很贵。
贺知夜见季糖在犹豫，以为季糖怕被狗仔拍到：“放心吧，我的家族和这家餐厅有合作，他们对明星演员的保密性很好，不会让不明人员接近的。”
“嗯……”
季糖点点头。
贺知夜将季糖带到这家餐厅里的包间，摊开菜单，递给季糖：“想吃什么，随便点。”
季糖瞥一眼这菜单，发现都是清一色的英文名，他看得有点稀里糊涂，只能随便点了几样看上去不这么贵的菜。
上菜的片刻时间中，季糖忍不住问道：“贺先生，您这部电影大概什么时候发布？”
贺知夜放下菜单，笑道：“我也不太清楚，大概两年后就能发布吧……悄悄和你说，虽然电影的角色都还没定好，但剧组那边已经在筹备建造电影发布会的展厅了。”
电影发布会的展厅……？贺知夜……就是死在那里的。
其实参加发布会的很多人，本来是可以得救的，但因为电影发布会展厅的防火设施不好，再加上地域偏僻，消防队未能及时抵达。
很明显，是当初电影发布会展厅的建造和选址，出了问题。
很可能是有人在特地谋划。
季糖突然抬起头，盯着贺知夜，紧巴巴地问道：“你的家族……是不是和这部电影的电影公司有关系？”
“怎么了？”贺知夜疑惑季糖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是有一点关系，我的家族在那家电影公司有股份，但这和我没多大关系。”
季糖皱起眉。
贺知夜家族的私生子，很可能是通过家族关系，然后买通电影公司里的人，特地将电影发布会建造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然后防火设施故意建造得很差。
贺知夜生前是一心专注事业的人，当然不会管得到这些。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季糖找到怎么样阻止对方死亡的方法了。很简单，让电影发布会展厅建造在其他地方。
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真的能改变这些吗。
季糖轻叹口气，突然间，他的手机响起来，他的前经纪人又给他打来电话。
“小季呀，你的面试怎么样了……？通过了吗？没通过没关系，很多人都没通过呢。”经纪人下意识地以为季糖没能通过，絮絮叨叨地安慰起来。
可令她出乎意料的，季糖轻笑一声：“通过了。”
“？？？”对面一愣，随即，那边传来惊呼声：“小季，你打开娱乐新闻看看，你太棒了！！我以前都没发现你你这么棒！”
季糖疑惑着，打开了当今最流行的娱乐新闻软件。
贺知夜这个年代，微博还没出现，取之而代的是各种娱乐新闻软件，其中新媒新闻便是最大的一个娱乐新闻网站，影响力堪比未来的微博。
季糖打开一看，便看见了热度榜第一——是他的名字。
#季糖#
季糖戳进去，随即，他不禁愣住。
不知有谁将他在群演选拔会中的泳池视频流传出去了。
【完整版见晋/江文/学/城】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大概这周末完结，然后下篇就是傅临山的番外=3=糖糖是小病人哦~医患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