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里出来的中年女性衣着很朴实,不太像十八天柱的风格,叫多尼有些意外。
他望向米娜,本指望她会替他解释,但她只是笑而不语看着他,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亲自朝解释道:“我是来找拉斐尔学跳舞的。”
“你找我儿子学跳舞?”拉斐尔的妈妈有些傻眼。
“对。”
“求求你了,不要再刺激他了,”拉斐尔的妈妈哀求道,“他输了比赛,到现在情绪还没恢复,你还是找其他人去学吧。”
“阿姨,是这样的,”米娜终于开口道,“其实多尼根本不懂跳舞,昨天他看了拉斐尔的舞蹈,才灵光一现,逃出那番不可思议的舞蹈,他很敬佩拉斐尔,所以想要拜他为师。”
拉斐尔的妈妈面露怀疑道:“你真的不是来羞辱他的?”
“我真的没有这么想,”多尼信誓旦旦道,“请你让我和他当面说明。”
拉斐尔的妈妈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道:“你们先别进来,我去探探他的口风。”
多尼在门口专注地倾听,听到拉斐尔的妈妈上楼梯的脚步声,然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
过了一会,拉斐尔的妈妈一脸沮丧地再次开门:“实在抱歉,他现在心情不好,不方便见你们。”
说罢,她没等多尼和米娜回答,便忙不迭地合上了门。
多尼无奈地看向米娜:“看来,我只能另外找人学舞蹈了?”
“在南特巴鲁镇上,拉斐尔是最好的舞者,你觉得加里森家族会给你时间,让你慢悠悠地去其他地方拜师?”米娜一脸凝重道:“还有,拉斐尔因为你夺冠怀恨在心,如果你不解决这段恩怨,他有可能被加里森家族利用,成为对付你的棋子。”
随着多尼脸色越发难看,米娜继续补充道:“这场战争并不容易,加里森家族可是把未来押在了十八天柱上,会将你看做是眼中钉,如果你没有付出一切代价的觉悟,就赶快找地方躲起来,不要害了依丝娜和这个小镇。”
“我明白了。”多尼咬牙再次敲响拉斐尔家的大门。
大门打开了一条缝,拉斐尔母亲的眼睛从缝内出现,看到门外的多尼时,砰一声便合上了门。
“你快走吧,不要让拉斐尔知道你还在这里。”
多尼不死心地大声喊道:“我不会走的,除非让我见到拉斐尔帮我转告他,见到他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见屋里没有回应,多尼咬牙绕了房子一圈,对着每一个窗口的方向都喊了一次:“拉斐尔我想拜你为师”
拉斐尔的邻居听到多尼的喊叫,都纷纷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多尼,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去观看了大赛,似乎还没人认出多尼。
多尼不断喊叫时,突然一个人气势汹汹从他身后冲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多尼回头一看,见到一脸怒容的拉斐尔,不由大喜道:“我……”
“先进去!”拉斐尔见到附近邻居的目光,不容分说地打断了多尼,匆匆将他拉进屋内。
多尼本来向叫上米娜一起,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想到她一向这么神出鬼没,他便没有放在心上。
进入拉斐尔的屋子时,多尼感觉很惊讶,因为屋子外面看似挺大挺豪华,但屋内却出奇的朴素,说难听点,有种寒酸的感觉。
屋内没有什么值钱的装饰,唯一的装饰品是那些已经在地上砸得稀烂的花盆,屋内的柜子与桌椅都是腐朽不堪,若非屋子结构还算完整,多尼会觉得这是一间废弃的屋子。
如果是在十七天柱,多尼并不会因此感到惊讶,但这是文化氛围浓郁的十八天柱,普通人都费劲心思营造家里和个人的艺术气息,拉斐尔作为一个出色的舞者,家里竟然简陋到这种程度,着实让多尼觉得反常。
“坐。”拉斐尔率先坐在了腐朽的木桌旁,示意多尼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多尼才坐下,拉斐尔的母亲便端来老旧的茶壶和杯子,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家里有点难看,让你见笑了,”她苦笑着解释道,“我们家曾欠了不少债,但靠着拉斐尔的努力,已经差不多还清了,过一阵子家里就不会这么空荡荡了。”
“欠债?”多尼不由想起因为欠债而卖身为奴的爷爷。
“不要和他说这么多,”拉斐尔语气还算克制,但仍有些不耐烦道,“妈,你别在这里碍事,该去哪就去哪。”
拉斐尔的母亲轻叹了一口气,担心地看了多尼一眼便上楼了。
大厅只剩拉斐尔和多尼两人后,拉斐尔一直凝视着多尼,让多尼不由有些发毛。
拉斐尔突然抓住多尼的手臂,用力地握了握,然后面带疑惑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啊?”多尼一愣,赶紧抽回手来。
“你的身体,”拉斐尔紧盯着多尼,“是怎么做到像昨天那样的。”
多尼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想说也可以,”拉斐尔冷冷起身道,“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我说,”多尼想起软弱之神的话,咬牙道,“只要你肯教我跳舞,我就告诉你。”
拉斐尔重新坐下:“你先告诉我,我再考虑要不要教你。”
多尼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十七天柱有一位魔神,名为软弱之神……”
“你得到了神力祝福?”拉斐尔恍然大悟道。
“差不多吧……”多尼没敢说自己亲自见到过软弱之神。
拉斐尔脸色突然一沉:“也就是说,你说了谎,你跳的那种舞蹈,在十七天柱很常见?”
“不是的,”多尼急忙辩解道,“首先能得到软弱之神神力的人并不多,而且我们那里并没有利用这种神力来跳舞的人。”
“怎么会没有?”拉斐尔一脸怀疑道:“难道他们用在魔术或杂技上?”
“都没有,”多尼摇头道,“我们一般会将神力用在战斗或是战争上……”
“野蛮,实在太野蛮了,糟蹋了这么宝贵的能力,”拉斐尔紧锁眉头,脸色突然和缓了不少,“你要向我学习跳舞?”
“对,我想拜你为师,我想成为真正的舞者。”多尼赶紧请求道。
“我不会收你为徒,没人知道该怎么用你的天赋去跳舞,”拉斐尔的话让多尼心中一凉,但后面的话又让他燃起了希望,“但我可以指点你舞蹈的基本功,让你在舞蹈方面入门。”
“谢谢你,太谢谢你了!”多尼喜出望外道。
“不用谢我,我的训练可是会很苦的,有你受不了的时候。”拉斐尔冷哼道。
“我吃得了苦,”多尼急忙保证道,“多少苦都吃得了。”
拉斐尔想到多尼的身世,脸色好了不少,语气变得缓和起来:“这次让你侥幸赢了冠军,让我很不服气,希望你以后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舞者,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随后多尼向拉斐尔请教了许多跳舞的诀窍,拉斐尔对他有问必答,几乎是毫无保留。
多尼发现,拉斐尔虽然脾气急躁,性格要强之外,但为人还是很不错的,难怪会受到那么多观众的欢迎。
快日落的时候,拉斐尔的母亲见他们谈得这么投契,邀请他留下吃晚饭,但多尼心系依丝娜,和拉斐尔约好明天的训练后便告辞了。
当多尼回到依丝娜的家,她神色慌张地将多尼放进门内道:“多尼,不好了。”
“怎么回事?”多尼看到依丝娜脸上的慌张,心里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你来南特巴鲁镇的路上,是不是经过了波密安村?”依丝娜握住他的双手,一脸郑重地问道。
多尼点了点头:“我确实有路过一个村庄,好像是叫波密安村,怎么了吗?”
“你在那里时,是不是在海德一家住过一晚上?”依丝娜追问道。
多尼回忆了一下道:“对,那家人很热情,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死了。”依丝娜脸色惨白道。
多尼一愣道:“你说什么?”
“他们一家都死了……就在刚才,我父亲收到来自波密安村的通讯,他们认为凶手是你和你的同伴。”
“这不可能,你知道的,我从昨天起都在镇上……”多尼感觉有点混乱,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别着急,我相信你,”依丝娜握住了他的手道,“我相信其中一定有误会,所以你先听我把事情说清楚。”
多尼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吧。”
根据依丝娜的说明,海德一家四口是死于中毒。
接待他们的海德太太,海德太太的丈夫,和她的两个小孩,都被毒死在家中,是邻居听到他们家中的响声,才发现他们出事的。
经过村长的初步调查,他们中的毒是一种接触性毒药,毒药是来自一种他们十八天柱没有的钱币上,海德一家四口身上,都带着这种钱币。
这样一来,最有嫌疑的,便是从十七天柱而来的人,而曾在海德一家留宿过的多尼四人自然嫌疑最大。
多尼面沉如水,那钱币是米娜悄悄留下给海德一家,作为寄宿一晚的回报,没想到竟会被加里森家族的人加以利用,嫁祸给他们。
“等等,”多尼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怎么知道我在南特巴鲁镇?”
“波密安村的人,昨天有来看你比赛,因为你说了你是十七天柱的人,所以他们认出了你在海德家里留宿过,于是在发现海德一家惨死后,便紧急联系我父亲……”依丝娜解释道。
多尼脸色变得很凝重,如果不是软弱之神提醒,他此刻肯定是一头雾水,但他现在知道,肯定是加里森家族在嫁祸他。
但他还是无法理解,加里森家族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昨天他才发表了那番话,今天海德一家便惨死家中……
想到那么好的海德一家因他而死,他心里非常愧疚。
“多尼,你没事吧?”依丝娜担心道,“你不要怕,我们的法院非常公正,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等下父亲要暂时将你收押,你千万不要逃跑,不然会被当成畏罪潜逃的。”
“我不会逃跑,但我想见一下布尔。”
多尼想起米娜告诉他的话,布尔能帮他应对加里森家族的阴谋。
“父亲已经把他关押了,为防你们串供,你是没法见到他的。”
“该死,我们是被陷害的,”听到布尔也被抓了,多尼有些慌张道,“是加里森家族,他们也来到了十八天柱,是他们在陷害我。”
依丝娜脸色有些复杂:“根据波密安的村民所说,加里森家族的人确实在波密安村出现过,但已经过去了几天,和海德一家没有太多接触,我不是不相信你,但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他们做的,法官是不会接受这种说法的。”
多尼真的有些怕了,如果任由镇长将他关押,在审判的时候,还不知道加里森家族会出什么花招,让形势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发展,被关着的他们根本对此毫无办法。
要不要向依丝娜求情,让他帮助自己逃跑?就算回到十七天柱做逃奴,也比死在这里要强。
可是多尼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依丝娜会怎么看他?南特巴鲁的人又会怎么看他?一个杀人犯?一个满口谎言的煽动者?
这样的话,加里森家族的阴谋就得逞了,十八天柱的人会开始认同他们的说法十七天柱的奴隶都是一些罪大恶极的人,他们活该被奴役,被买卖。
不过,如果他坚持留下,被定罪谋害海德一家,结果不还是一样?
多尼正在纠结的时候,依丝娜提醒道:“你的同伴米娜和凯蒂都被分别关押了,他们也会和你一同接受审判。”
听到这话,多尼突然心中大定,有软弱之神和预言之神在,他又怎么会有事?想到这里,他为先前生起逃跑的心思而羞愧,在软弱之神面前,他明明宣称要和加里森家族战斗的。
“我明白了,我们这就去找你父亲,让他把我关押起来,”多尼挤出一个安慰依丝娜的笑容,“别担心,我一定会洗清罪名回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