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没有责怪章海,只是告诉他,要离开一段时间,筹备矿物和药品。让他在山谷内不要放松,坚持在赛博世界中的研究和训练。
隔了两天,墨菲老头便离开天穹山脉。
老头走后,山谷内就只留下章海一人。
另一位同伴兼好友的魏铁,在两年前完成了全身义体化后突然消失了。
根据老头所说,他留下信息,要去外边的世界看看便再无踪影。
这件事情在七圣旅内引起了激烈的反响,据说最后是墨菲老头出面求情,才没有连累到魏铁的引荐人和家人。
章海对出走的说法可不相信。
魏铁的性格他很了解,说是贪图超人的力量,心里打些小算盘,为了多一些佣金能够寄送回家铤而走险,他都相信。
但是说他为了狗屁理想,冒着家人受到牵连的风险一走了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章海第一怀疑的就是墨菲老头。
魏铁的失踪同此人有脱不开的干系。
虽然他如此相信着,却也拿老头没什么办法。
人微言轻是一方面,受制于老头,立场过于薄弱才是主因。
章海不怕寂寞。
他前后两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一个人默默的奋斗着。
坚持自己的意见,哪怕为万人所指,被最爱的家人斥责为不负责任,也没动摇过。
对于唯一同伴的离开,他难过了好几天。
因为他知道,这一别很可能就是永远。
他的生命中再次失去了一个朋友。
孤家寡人虽然不可怕,但是谁又希望总是如此呢?
能有个朋友多好。
在内心深处,他有个自己也觉得不靠谱的期望,那就是魏铁因为受够了全身义体改造的痛苦,偷偷溜走了。
即使多么不看好,他还是强迫自己相信这个结论。
至少有个兄弟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活着,还有人知道他甚至会不时的惦念他,这种感觉比起默默无闻,直到死去的自觉要好的太多。
继续在山谷内独自钻研赛博世界也没什么效果。
章海就离开山谷。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以最放松的心态在天穹山脉内闲逛。
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山路上,他心中的感慨油然而生。
这些年里,山谷就是囚禁他的牢房,竟然没有机会踏出一步。
他想起了芸慧和她的微型水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机会却不愿意立刻潜入水滴内部。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或者惧怕什么,也许他不愿意再见到芸慧从眼前消失吧。
这么多年,足不出谷的生活,那些一同来到七圣旅的同伴,应该早已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一路上遇到的岗哨和卫兵,看见他穿着内部成员的常服,面貌却很陌生,都警惕的上前盘问,让他费了好大功夫解释,真是不胜其烦。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干脆转道偏僻小路,避免再被人怀疑和盘问。
四周围变得冷清。
不过他本就习惯于孤独,也更加自在了,不知不觉间走出很远。
这还是他来天穹山后,第一次离开山谷那么长时间。
一路上欣赏山中的美景,听着鸟儿们清亮的啼鸣,所有的烦恼都被抛之脑后。
他有种这才是活着的感觉,过往的坚持和煎熬,仿佛是一场长长的噩梦。
沉闷的轰鸣,以及轻武器的呼啸打破了难得的宁静。
仔细倾听,不光是骇人的武器呼啸,还能听到人群的喝骂以及助威和喝彩的声音。
寻声而去,章海在一处隐蔽的山涧旁看到了声响的源头。
如此偏僻的地方,有那么多七圣旅的同伴聚集,让人诧异。
好奇心起,顾不得再被人询问,追着喝彩声走近人群。
场面不小。
密林和山体的掩蔽下,足有近百人散布在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地旁。有人爬在树上,也有人以巨石或者崖壁为看台,驻足观望。
观众们围起来的大圈子里,有两伙人正在互相对峙。
左边的人较多,足有十二人,一个个装备了简易强化外骨骼,稀稀拉拉的站成一排。
右边人数较少的一方有七个,也都着装强化外骨骼。
不管是观众还是对峙的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
仔细观察,他露出讶异的神情。
真巧,这其中有几个面孔他竟然认识。
“王继、李小冉、马詹天、史涛…还有韩胖子,这家伙比以前还要胖,他差点没认出来。不愧是大富人家出身,养的真肥。还有刘斌,黑黢黢的瘦猴子,竟然长成了男神帅哥!”,学着别人的样子,爬上一颗树,浏览下面认识的面孔,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两批人对峙的中间,大约半个篮球场大小,两名装备了强化外骨骼却空着手的少年,正进行肉搏切磋。
其中一人体态丰腴,却不显得累赘,抬腿挥拳之间,自有种特殊的迅捷和灵动。他正是数年前同章海有些交情的韩胖子。
别看他身材肥硕,身手可是了得。
随着挑衅的嚎叫声,韩胖子驾驭强化外骨骼,踏着灵活的步伐,占据有利的进攻位置,每次出拳,既狠且准,复合拳套在强化外骨骼的加持下带起风声,威风凛凛。
韩胖子的对手是个矮小敏捷的家伙。
此人即使装备了强化外骨骼,依旧显得猥琐。
他不去格挡或者招架韩胖子的重拳,一味的利用身材的优势,躲闪侧移,估计是想耗尽胖子的体力,再上演防守反击的戏码。
韩胖子同章海的关系不错。
章海看到朋友同人比试,立刻倾向胖子一边。
空地上,两人比试了一会儿,见韩胖子势头迅猛,且张弛有度,丝毫不见疲劳。以章海的见识知道韩胖子多半不会落败,便放下心来。
他转头四顾,想要找个知情人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远处一块巨石边,有个少年十分的投入,一边看热闹,一边还手舞足蹈。“勾拳,给他下巴来一次就结束了!哎呀,就差一点点…干嘛呢?用屁股坐他,以你的体重,不用打,压都压死了,快一点啊!没吃饭吗?…”
眼看着少年深陷其中。听他的喊叫,似乎是站在韩胖子一边。章海对此人心生好感,就慢悠悠的从树上下来,去到少年身边。
“嘿,这位兄弟,场上的人你都认识吗?”章海尽量表现出一脸忠厚老实的模样,“这些人为什么比试?结了什么仇?”
“用不着问,没有我包打听不认识的人,这帮家伙当然是为了…嗯?这位兄弟,你是谁啊?我真的没见过你,刚刚加入的吗?”,猴精的少年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不对,新人考核要到下半年才开始,你又是谁?”,自称包打听的少年很警觉,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章海,连打架都不看了。
“啊,我是章海,场上韩胖子的朋友。”,章海一本正经道。
“韩胖子的朋友?”,包打听狐疑的端详他,“他的朋友我都认识,可没你这号人哪?”,包打听的疑虑似乎更甚了。
章海只能苦笑,谁让他这些年如同坐牢,都不同人交流呢,“我常年在实验室搞研究,你不认识很正常。”,他没有和盘托出的习惯,只希望快些打消对方的怀疑,好解答疑惑。
“真的吗?你是我的同期?”,也许是看章海神情自若,包打听一时间拿捏不准他的来头,神色缓和下来,“真是稀奇,想不到山里还有我不认识的人。”,说话间他的目光游移在章海的衣服上,应该是在做进一步的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