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花是顾嘉来到这个世上第一眼就看到的人,小姑娘的年纪虽然小,但人乖巧懂事。
开始最艰难的那段日子,还是在她的帮忙下,姐妹俩互相扶持才能勉强度过的,顾嘉对她的感情自然不同一些,而这个小丫头对顾嘉的依赖也最严重。
“大姐你看看我,你不在家的日子,天天想你,我都想瘦了!”
顾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要不是小丫头嘟噜着圆圆的小嘴儿,她这话还真有几分说服力,半年时间不见,小丫头如今已经八岁了,确实到了长高抽条的时候。
“好好好,但你真是想我想瘦的而不是怕交不出作业被先生打手心怕瘦的?”
这回不仅周叔,就连跟着周叔一起来的年青人们都笑了起来,看来六花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爱诗词文章,没了她这个挡箭牌在家里顶着,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周叔一行人的到来给顾嘉的生活又注入了新的活力。
当人在没有生活目标的时候,赚钱真的是最好的动力。在渣系统那里积压的一大堆欠条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顾嘉贫穷的事实,而在没有清帐之前,便无法继续透支。不能透支也就意味着她在面对危险时连自保的手段都没有,这便是这段时间顾嘉都颓废在兰桂坊里无所事事的主要原因。
赚得越多穷得越快,好像她赚钱的速度怎么也及不上渣系统败家的速度,她真是太难了。
不过牢骚、感叹全都不能让她在这世上活得更好一些,顾嘉还没有沦落到悲天悯人不思进取的地步,始终坚信,只要她赚钱的速度够快,贫穷总有追不上她的那一天。
脂粉铺子、时装成衣店的选址对旁人来说,可能是最大的麻烦。它们的性质决定了消费群体,而有钱有闲的人一般不会跑到僻静清冷,连马车都驶不进去的街巷里闲逛,而秀越府最热闹繁华街道上的店铺,大都掌握在少数世家大族的手里,这些人也不会轻易转让祖产。
而这个问题放在顾嘉身上就不是问题了。
兰桂坊所处的位置本就是秀越府最热闹的花柳街,如今包揽了吃、喝、玩、乐全齐的一条龙娱乐服务,从开张的那天起,便红透了秀越府的半边天,进来消费的群体又都非富即贵,再开辟出两间新式的店铺来,只能想相辅相成的作用,有百利而无一害。
兰桂坊原本的建筑就多,又经过顾嘉的修整和扩建,很快便腾出两间不小的门脸儿来。
铺子有了,员工也有了,可货物总不能每次都指望着从云州府运来。往返来回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不说,成本也跟着翻倍的增加了,于利润不利。
好在无论是点妆阁还是一揽芳华,全都是顾嘉自己一手创立下来的,异地另起灶炉于她并不是难事。
接下来连着月余时间,她都在忙新建作坊的事情。点妆阁的脂粉还好,只要精细的研磨设备到位,只需把步骤拆分开来,交由不同的人来完成就好,既
不会暴露了配方,又没有严格的技术要求。
麻烦点的是一揽芳华的成衣制作,需要绣技精湛的绣娘,可这只能慢慢的寻访和培训。
顾嘉忙这些的时候,六花也没有闲着,小小的年纪,在作坊里做统计,计算原材料以及成品数量全都有模有样的,不由得令人刮目相看。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只是兰桂坊却闹出了一点小麻烦。
跟每天的工作流程一样,本名毛盛,以前青獠帮的光头老三带着自己以前的帮众,如今兰桂坊的保安,分成几班巡视着整座兰桂坊。
欢乐厅以及雅韵楼平常是最为平静的地方,大家玩得开心,看戏看得开心,顶多大声的喝彩几声,影响不到别人什么,只有聚鲜馆对他们来说要麻烦一些。
偶有贪杯的客人喝多了坊里的烈酿,醉了耍酒疯闹笑话,这时候就是他们需要出面安抚的时候了,既要保证客人的安全,又不能让他们在这里造成财物上的破坏损失。
这份工作要求的是细心、耐心,而且也没什么威风可言,但大家伙儿却半点不满都没有,反倒认为比起以前在青獠帮时打架斗殴,动辄鼻青脸肿要体面很多不说,每月能拿到手的银钱还只多不少,按时支取,日子安稳了很多。
可今儿偏就是最平和的雅韵楼里出事了!
“怎么着,你这里合着不是楼子?爷在这里看上个姑娘怎么啦?又不是不给银子!”等毛盛赶到的时候,便看到一个青年男子拉扯着一个小姑娘趾高气扬的叫嚣着。
“这位爷,您怕是还不知道咱们兰桂坊的规矩,咱们坊里不做皮肉生意,大家伙儿看戏品茗、打牌玩乐或是吃饭喝酒,全都是十分欢迎的,若找姑娘还请您高抬贵足,出门前边儿一条街的都是呢。”
“咱们坊里做的营生不少了,也得给别人家留口饭吃不是?”崔妈妈的笑一点都不谄媚,反倒有些生硬。
面前的这人虽然穿着长衫,却并不华贵,要不是亲眼看着他是从三楼的雅间里走出来的,崔妈妈都不稀罕理他!现在满秀越府打听打听,谁还不知道兰桂坊的这个规矩?
再说了兰桂坊是得了青楼魁首,名义上只是一间青楼,但开张的那天可是连知府大人和官眷夫人们都来站台支持过的,只要不是眼瞎的人,谁还敢来此闹事?
这人一看就是个没经过什么事的愣头青。
一般知道兰桂坊底细的听崔妈妈这么说了,都会应和着哈哈笑两声,就此作罢,但这回遇上的还真不是一般人。
那青年男子个头不高,脸上长了一脸的痘,只是一张再平常普通不过的面孔,不过从他那双斜视着的双目中,却透着一股子盛气凌人的高傲劲儿,“你就说你这里是不是青楼,青楼里怎么能没有姐儿?”
“这姐儿爷看中了!”
他边说着,边拽了小姑娘的手腕,用力的往身边拉。
可怜那小桃红不过十一二岁
的年纪,人又长得纤细苗条,根本禁不住拉,身子就自动自发的移过去了,可怜巴巴的一张脸上梨花带雨,苍白得像被暴风雨摧残过似的,怎么看怎么让人怜惜。
她本是好人家的女儿,打小看唱爱跳,只因家里人舍不得才没给送去戏班子学唱戏,听说兰桂坊里有专门的师傅教唱戏,还管吃喝有工钱拿,又不是那乱七八遭的场所,这才慕名而来的。
这孩子也是天生的有演戏的天赋,才排了个把月,便已经领悟了演戏的精髓,学什么像什么,今儿只是她正式登台的第十天,在新剧里扮演一个官家小姐,身姿如弱风扶柳,举止大方得体,立即便大受欢迎,大家都给她鼓掌喝彩,言语中多是夸赞,没有出格的言辞。
这令她非常高兴,可谁知还没高兴够呢,第十天便遇到了这样的人!
强抢民女、出言调戏什么的,原本是以前毛盛他们最擅长的事情,但在兰桂坊呆得久了,现在再看到这样的人,不知怎的,他竟然十分的气愤。
“嘿,嘿,还讲理不讲了?”出于习惯养成的本能,毛盛一出场便撸起了衣袖,直接出手把人推了开去,把小桃红从他的手里带了出来。
“看戏就看戏,不看戏就滚。”毛盛想起了他们保安的工作职责,忙把扬起的拳头又生生的收了回去,只威胁着冲对方挥了下手臂。
东家请他们来,是维护兰桂坊的秩序的,虽然他看面前的男人非常不爽,却因他来者是客,不能动手动脚,这是规定。
大厅里围了不少的人,大家都在冷眼看着,一是好奇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兰桂坊撒野,二来,也有人好奇,遇上这种事兰桂坊会怎样应对。
虽然兰桂坊开业这些日子以来,表面上平静无波的,但赚钱的速度还是不出意外的引发了不少人的红眼病,只是慑于兰桂坊背后的势力,一时不敢造次而已。
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试试兰桂坊的斤两。
但看到毛盛强硬的出场,不少人都带了畏惧之色,“是青獠帮的人,是之前青獠帮的人!”
虽然青獠帮已经树倒猢狲散,但当初挣下的赫赫威名还在,至少证明这是一群不好招惹的人物。
这些窃窃私语被那男人听到了,不仅没有畏惧之色,反倒一脸愤恨,“好啊,敢情你们这个青楼还窝藏官府要捉拿的人犯啊,连青獠帮的人都敢来往,到底是哪来的胆子!”
“这位公子话可不能乱说!”崔妈妈被这人扣下的帽子吓了一跳。
自古民不与官斗,虽然这段时间她认识的贵人比前面大半辈子认识的都多,但她还是对官府有着天然的畏惧。“他们与犯过事儿的青獠帮众不同,经官府核查无事的,现在已经是我兰桂坊的伙计。”
“报官,一定要报官!刚才就是这人打了我,大家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的呢。爷我花银子来玩,你们是想怎样?”那人一反之前的态度,竟然当场耍起泼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