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是包不住火的,没过多久,秀越府最有权势的两大家族联姻失败的消息便被传得沸沸扬扬起来。
做为当事人之一的韦瑜首当其冲的受到了影响,一时众说纷纭,传什么的都有。有说吴家大公子德行有亏,韦家看不上的,也有说韦家小姐有暗疾,吴家发现被骗毁婚的,甚至点妆阁当天段娘子的事也有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宛若亲见。
没办法,无论是吴家还是韦家,都是秀越府的顶级存在,自带光芒,一举一动都被人瞧在眼里,堪比顾嘉前世里那些顶级流量明星。
平日时平安无事,韦夫人出门穿个什么衣衫都要被人模仿,更别说发生了两家毁亲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儿。
但无论哪种说法,人们大都会感叹一声韦瑜的不幸。许了亲事未成,在他们看来无论原因如何,终究是女子福薄,即使是了解韦瑜人品的夫人们也不敢再开口做媒。
总之,韦瑜就是这场联姻中最大的受害者,估计得等人们把这件事都慢慢的淡忘了她才可能再订亲事。
男尊女卑的社会,对女人重来都不友好。言论对吴大公子来说就相对宽容很多,每日往返于城中的书院,根本就没受到什么影响,虽有谴责他年少风流的,但于男人来说,眠花宿柳都不过平常之事,更何况只是养了个外室,连门都没给进,还知道分寸,甚至有人说是韦家小题大作。
只是空算计了一场的段娘子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被吴家一碗打胎药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说,还没出月子,蓬头垢面的便被人拖出了城外,吴家放言不准她甚至她一家人再进秀越府城。
当时吴家强拖硬拽她出去时的场景很多人都亲眼得见,行路如弱风扶柳,眉目如画的段娘子撕心裂肺的哭得像个疯婆子,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情郎吴大公子连只字片言都没有给她留一个。
这些都是青行打听了回来说与顾嘉和韦瑜听说,两人沉默了一阵后,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
“我就说退婚就对了。”韦瑜拈了颗鱼皮花生放进嘴里,吱嘎嚼得脆响,举手投足豪气十足,已经全然没了当初矜持含蓄的大家闺秀的样子。
人生在世,唯美食不可辜负。
这话是顾嘉开解韦瑜的时候说的,但人家现在真的照她的话做了,她却又涌起万分的罪恶感,不知道韦爸韦妈知道了会不会找她算帐!
按说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韦瑜应该藏在深宅内院里暗自神伤才是正经操作,但架不住韦夫人信任顾嘉也心疼自己的女儿,硬是把人给送到兰桂坊来了,还与顾嘉日日厮混在一起,现在看来伤心是不可能伤心了,但人也被带歪了。
就在韦瑜的小脸儿慢慢回复圆润的时候,有一个人的日子却过得水深火热。
吴怀礼是在老家犯了错,躲避父亲的责罚而跟堂哥吴怀智来到秀越府的。原本以为找着了个好靠山,一直过得随心所欲,特别是找着了兰桂坊这么个消遣的好地方,几乎大半的时光都泡在了这里。
他一门心思的计划着等他大哥把知府家的小姐娶进门后,就去向大
嫂讨人情,把他看中的小桃红弄到手里。
谁知觉还没睡醒,好梦却作到了头。
他是在欢乐厅里再次输空了荷包回到平安坊才得知吴怀智外室的事已经被曝光了的。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你大哥养外室的事了?”看着平安坊里突然多出来的一行人,首当其冲是一脸怒色盯着自己的伯娘,吴怀礼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
“老四你说,你大哥对你如何?为什么他做了错事你却心安理得的袖手旁观?”吴夫人正是兰桂坊开张那日,品评《娇娘》时,劝戒韦瑜找夫婿就要知根知底的那位。
说话口吻咄咄逼人,当时顾嘉就对她不喜。这样的一个人言辞犀利,还有往日的积威,做为一个合格纨绔的吴智礼哪里是其对手,除了垂头丧气的被训,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由着吴夫人从小时候闯的祸事一直数落到眼下,桩桩件件清清楚楚,明明犯了错的是吴怀智,一时竟硬生生的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是吴怀礼造成的。
“你本事大,秀越府留你不得了,你还是赶紧的回去吧,万一在这里再闹出点什么,我跟你大伯都没法跟家里老夫人交代!”
吴怀礼:“……”
所以说被数落了一通,最后要说的便是把他扫地出门?
当然,这要是落在平时,他吴四爷大袖一挥,拍拍屁股就走了,哪里受得了半分委屈?那事已经过去了,家里又不是没人罩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但离开秀越府却是真的不行。
先不说他小桃红他还没弄到手,就兰桂坊那些花样新鲜的玩意儿他到现在还没玩遍呢,光一个麻将就让他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了。
这时候赶他走?那不是跟要了他的老命一样?
不过请求留下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腆着笑脸脱口而出的却是:“大伯娘,我在秀越府呆得也是够久了,是时候回家去了,可是没有盘缠啊。”
吴夫人被这个侄子的油滑弄得没了脾气,怒力冲冲的示意丫鬟扔了个大大的荷包过去。
好在算他识相,知道要滚了。
吴怀礼目送着吴夫人一行离开,叉着腰抖着腿,痞痞的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沉手,有些份量,不过距离他想要的还是不够,“呸~这么点儿小钱就想打发了小爷?作梦!”
平安坊是吴怀智租来的院子,吴夫人已经退了,吴怀礼扯了扯自己的脸颊,刻意营造出一副落魄之相才去书院找上吴怀智。
兄弟两个在酒楼的包间里,吴怀礼哭得那叫一个委屈,把在吴夫人那里受到的不满一股恼儿的全都发泄了出来,至到又有百两的银票入手,他才心满意足的告辞。
想着拿银子的时候还兴致高昂,但真的等银子拿到了手里,吴怀礼又有些索然无味了,说到底,还是这银子来得太顺利,没什么成就感。
在兰桂坊的欢乐厅里又清了一次盘,输光了二十两银子后,吴怀礼突然心血来潮的去了阔别好久的雅韵楼。
楼里舞台上正上
演的是一出新戏,他才坐定就瞄见了小桃红的身影。几日不见,那小姑娘似乎更出尘了一些,她这回扮演的是一个白衣仙女,衣带飘飘步步生莲,腰肢柔若无骨,似乎比那段娘子更出色几分。
吴怀礼的目光一下就亮了。
可人刚站起来又猛的坐了下去,兰桂坊统一制服的保安正在舞台那一块来回的巡视,制止了一切有可能造成骚乱的源头。
想到兰桂坊强硬的手段,连自家大哥通判家公子的面子都不给,吴怀礼的目光又黯然了几分,但小桃红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他看得如痴如醉,这几个月的牵挂也不是假的,心底越发生出势在必得的决心来。
吴四爷的名头可不是虚的,从来还没有怕过谁!在兰桂坊吃的瘪在这一刻全然爆发了出来,暗暗的握了握手,这小桃红他是要定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吴怀礼是什么时候默默离去的。
秀越府城的公示牌前,却因一张公告被挤得水泄不通!
“兄弟兄弟,帮忙看看上头说的是啥?”
被挡在外围的人心急火燎,看热闹么,挤得出了一身热汗还不知道看的是什么热闹,这哪是一个合格的看热闹的人能接受得了的事情?
“说是兰桂坊要打擂台了!”有人随口应了一声。
“兰桂坊?哪个兰桂坊?”人群中有人疑惑的问道,只是这个疑问才问出口,便齐齐遭到了围观众人的吐槽。
“嘁~还能是哪个兰桂坊?”
“不会吧,咱们秀越府还有人不知道兰桂坊的?这倒是稀奇了。”
“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知道咱们府的烟柳街吗?”
这一问引得男人们心知肚明的嬉笑,这年头哪里都没什么娱乐活动,青楼便是那唯一的消遣,只要是个男人,就没人对这个地名不上心的。
“指路就指路,正经些。”到底是有老实人,“兰桂坊是咱们秀越府名气最大的青楼,沿着烟柳街一直走,走到尽头,看见亭台假山,宛如大户人家私宅的地方便到了。”
“一家青楼打个什么擂台?”不明真相的闻言越发不解了。
“此青楼不同彼青楼,哎,总之如果是有一身好本领的壮士,还是亲自去试一试吧,她们家给的工钱丰厚得超出你的想像!”
“就是就是,我隔壁家的侄女便去了兰桂坊上工,一个十五六的丫头片子,一个月的月银足有一两多!比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挣!”
“哎哟,我家里的女人蠢笨,试工硬是没过,不然也能挣一两!”有人欢喜有人懊恼。
“嘁,盼着自家的女人去青楼挣钱,这也是个爷们儿说得出口的?”
“你们懂什么!”几乎是同时,人群里很多人异口同声,“兰桂坊不同于别家青楼,人家做的又不是皮肉生意,能被选中服务员,全都是能干人!”
“一看就是从小地方来的,没见识了吧?不懂就去开开眼,不然人都白活了。”说话的是秀越府本地人,带着藐视一切的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