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问，宁智宸指了指她身后的墙壁，“女儿都有了，你心里没数？”
凌瑶闭眼，敛去眼底的怒意，再睁开时，眼底换上清明。
“你不是本事通天么？昨晚翻窗上来的，就翻窗下去。
总之，若是让晨晨在家里看到你，你就永远别想见到她了。”
她转身，捣鼓面前的化妆品。
开始化妆。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双眸犀利的攫着她脸。
“凌瑶，你知道的，我有千万种方法将晨晨的抚养权弄到我手里，你知道我没这么做是因为什么，你这么激我，是想告诉我什么？”
凌瑶捣鼓化妆品的动作僵住，面色由红转白。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捉摸了不下五十遍。
“我就好奇，你给衣帽间里准备冰水干嘛？”
凉入骨髓，痛到麻木。
她抬眸，清亮的双眸在灯光的照射下，瞳孔恍若有层秋水涟漪。
是那么纯净。
她好奇，方才听到暗含威胁的话语是她幻听还是？
想要从他脸上的表情一探究竟。
他深沉的面庞，浅笑如弯月衬在脸上。
深如海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用来防不轨之人。”
凌瑶无谓的应了声，转身开始化妆。
“宁总不是本事通天么，可以给你那个万能的特助打电话，叫他在五分钟之内送身衣服过来。”
宁智宸不置可否，扭头，身影还没走出衣帽间。
扭头问她，“晨晨呢？”
凌瑶手中动作不停，粉底已经打好，手执眉笔，轻描细软的眉毛。
“在院子里等着呢。”
说话的功夫，她快速的画完双眉。
宁智宸愕然，走了几步终究还是回头，“不用化妆，你也很美。”
美？
凌瑶勾唇，似乎对他所用的词颇有意见。
半小时后，宁市最大的游乐场。
凌瑶抬头望向头顶巨大的火球，又低头看了看遮的只剩下双眼的闺女。
“妈，再过几个月，我就六岁了，想替你分担些，我想你不要那么辛苦，想你可以多抽出时间陪陪我，我想在短时间内快速的成长起来，然后换我来保护你，守护你。”
孩子天真无邪的一番肺腑之言，催的凌瑶泪腺肿胀，眼泪刷刷直流。
她抿唇，努力克制自己。
须臾，她摸了摸晨晨的透软的头发，“成长的道路是无止境的，我只是比你早出生二十几年，我每天也在成长。”
她顿了顿，艰难的咽下口水，“我还以为，你不要我的关怀了。”
孩子每成长一天，她就老去一天。
总有那么一天，晨晨不需要她。
对她关心的话语会扰她烦，会担心她的存在成为她的绊脚石……
她担心的事情太多了。
以至于她做出寄宿这个决定，自己有些接受不了。
听她说出内心想法，亦或是在向她解释，凌瑶还是很激动的。
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既欣慰又忧心，又不忍！
矛盾的感觉让她濒临抑郁的边缘。
有时她都去想自己是不是得了抑郁症。
只能埋头用工作来麻痹她。
思及此，她破涕为笑，蹲下身，抱着晨晨弱小的身体，“那天在医院说得话，可能对你来说有些重，我向你道歉。”
她握着晨晨的肩膀，真挚诚恳的眼眸望向她眼底深处。
“我也反思过了，你也是我们家庭的一份子，以后家里有任何大小事，我都会征询你的意见。”
晨晨抬手，柔弱无骨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中未落下的晶莹。
重重点头，“我会努力的。”
凌瑶抿唇，同样重重点头。
光辉下，母女两人相拥的场面，温暖唯美，宁静美好。
那时，凌瑶还不知道晨晨口中所说的努力，背后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只是欣慰的同时，内心又忍不住在思酌。
还不到六岁的孩子，有这样的心智，正常么？
“两位美女，你们顶着大太阳，不热么？”
男人慵懒邪肆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凌瑶倏地攥紧晨晨的手。
“你来了。”
宁智宸眯眸，昨晚还在一张床上谁的，早上为了避险，在她‘利诱’下，他才不得已分开走的。
不得不佩服，‘人生如戏，全拼演技’这句话真正的内涵。
他绵绵的笑容下，藏着滔天巨浪。
至于那浪有多大，谁也不知。
凌瑶也是在今早他说话暗藏威胁的话语后。
深思下得出的结论。
六年前，她不是他的对手。
六年后，她在改变，他也在变。
尤其在他的事业上，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对他，也有了几分忌惮，警惕。
“嗯，想好去什么地方玩了么？我猜一下我的小公主，是不是想去水上乐园玩呢？”
凌清晨但笑不语。
深如海的双眸跟某人如出一辙。
跟凌瑶牵着手径直朝场内的方向标走去。
宁智宸捂脸，脸皮还在！
仰天无声长叹，没关系，谁让那是他的亲闺女。
他跟凌瑶之间唯一的纽带呢！
默默的上前，跟在她们身后，今日他为自己卜了个卦，宜做固化使者。
恰逢周天，即便是头顶大太阳高挂。
周身如火炉般，游乐场内人依旧多的后只剩下人了。
水族馆内更甚。
她们到的时候，全场满座。
只能等下一场。
凌清晨柳眉蹙起，抬眼看了下凌瑶后背浸湿的衣衫。
纠结的神色溢于言表。
姑娘还没认他，宁智宸哪里舍得让她皱眉头呢。
拿起手机，走到旁边。
凌瑶以为他是工作上的事情。
他转身回来时，便对他道，“你有事情就先去忙。”
他嬉笑，眼里的光让凌瑶打了个寒颤。
“那晨晨就拜托你了。”
果真如他所料，她脸上乍现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却摇头，苦笑，“等着吧。”
凌瑶不明所以，手舞足蹈的真想找块撬棍，把他脑袋拆开。
她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选择设计专业，为什么不选择解剖专业呢！
若是选了解剖，她此刻是不是就没有抓心挠肝的感觉了？
直接上前，利索的带上消毒手套，再让路人给准备个吹风机。
吹响她白大褂，然后霸气上线。
在众目睽睽下，展开她的解剖术。
给世人留下权威的脑壳信息。
不消片刻，身穿工作制服的秃顶大叔上前。
乍一看，凌瑶还以为是卖笑的。
在他上前，不禁带着闺女往后退了退。
在游乐场，穿着得体的西装衬衫，系领带，还对着她流露出姨妈般的笑容。
不觉得很诡异么？
“宁总，宁太，里面请。”
凌清晨扬起下巴，不屑的晃了晃脑袋。
脸上一副果真如此
的表情。
宁智宸眉骨跳了跳。
“突然觉得没意思，不玩了，这么热的天，我们去游泳吧。”
真不愧是他亲闺女，说道心坎去了。
宁智宸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别处。
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心灵通透的闺女看破。
凌瑶犹豫了下，点头。
“我还没有来过宁市的游泳馆呢！”
凌瑶动了动下巴，方向正是宁智宸。
凌清晨瘪嘴，身高差也没能减弱她半分气势。
倨傲的扬起下巴，“额，你不是有很多公司么？有没有投资游泳馆的，我跟我妈妈很穷。”
穷……？？
她是少她吃，还是少她穿了。
凌瑶瞪她，用眼神无声的询问。
笑话，整个宁市都是他的地盘。
小小的游泳馆，他家里可比游泳馆好千倍万倍。
“我有个好地方，就是不知道你们会去么？”
凌清晨老气横秋的叹气，颇有些无奈，“你说。”
“智宸！”
娇俏的声音犹如天降。
三人不约而同皱眉。
凌瑶双手环月匈，饶有趣味的看向宁智宸陡然黑沉的脸。
“智宸，真的是你。”
她脸上溢于言表的惊喜，有些做作。
凌瑶淡笑，红唇张张合合。“沐小姐，真巧啊。”
沐暖从台下走上来，步履优雅从容。
凌瑶忍不住在想，她这么抬着头，连台阶都不看的人，就不怕摔倒么？
“好巧啊，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主要是智宸哥跟这里的氛围有些不搭配。”
凌瑶接话，犀利的视线落在她挽在宁智宸臂弯的手上。
“不知道沐小姐这句话是在影射什么？”
沐暖欲要说些什么，裙摆处动了动。
有人伸手拽她，低眸就看到跟宁智宸长了八分像的脸蛋。
浑身蓦地僵住。
每每看到凌清晨这张脸，就会让她的疑惑加深。
她侧眸，巧笑倩兮，声音娇媚，“我刚在朋友圈看到你来这里，想着碰碰运气，刚进来还真就碰到你了。”
宁智宸皮笑肉不笑，肃冷的声音低了好几度，“是么？”
沐暖略微沉吟，“不是说好今天跟我回家的么？我爸妈念叨你好长时间了。”
凌瑶眸色渐深，都已经见过家长了啊。
她不禁哂笑，朝清晨招了招手，“阿姨，你是谁啊？为什么要缠着我爸爸！”
爸爸！
宁智宸瞳孔陡然放大，不可置信。
他蓦的上前，不顾场合的单膝跪地，“晨晨，你刚才叫我什么？”
沐暖脸色刷白，猝了毒的双眸慑向凌瑶。
她饱含肃杀之意的眼色像是落在棉花上。
“阿姨，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为什么要缠着有妇之夫？你是想要破坏我们家庭呢？”
恰逢此时，水族馆里的表演结束，里面的散场。
蜂拥而出。
晨晨的声音清脆，好巧不巧落入人的耳朵里。
不少人驻足观望。
不闲事大的拿起手机拍摄，镜头对着沐暖刷白的脸。
“阿姨？你是想拆散我的家庭么？”
凌清晨温软的声音再度响起。
沐暖羞愤的捂住脸，求助宁智宸。
奈何宁智宸此刻全身心的都扑在闺女那声‘爸爸’里无法自拔。
哪有闲心管她呢！
“你管他叫什么？”
她垂下手，指甲染着丹寇，指向宁智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