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是想拆散我的家庭么？”
凌清晨温软的声音再度响起。
沐暖羞愤的捂住脸，求助宁智宸。
奈何宁智宸此刻全身心的都扑在闺女那声‘爸爸’里无法自拔。
哪有闲心管她呢！
“你管他叫什么？”
她垂下手，指甲染着丹寇，指向宁智宸。
“晨晨，不是说去游泳么，我们走吧。”
凌瑶越过宁智宸的肩头，牵着凌清晨的手波拨开人群，渐行渐远。
沐暖双眸含泪，委屈的看向宁智宸。
这时的她，特别想要他的一个怀抱，想要他一句解释。
宁智宸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声音却将她满腔的热血浇灭，滋滋的冒着热气。
“沐暖，以前，我可以对你耍的小手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呵，不怪你，是我宁智宸没能管教好我的人，给了你有机可乘的机会，你以后保重。”
他让她以后保重。
须臾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若不是她经纪人出现，她还不知道在原地会呆多久。
宁智宸追上去，人海中早已没有凌瑶母女的身影。
游乐园这遭，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凌清晨跟凌瑶坐在车上，才觉得清爽了些。
“妈，我们家后花园能不能改造成游泳池？”
凌瑶也正有此意，只是资金……
“为什么突然想去游泳了？”
凌清晨垂头，小孩的心思通透，只要稍加留意就能摸透她的用意。
她不语，凌瑶也没有在再问。
良久，她揉着晨晨柔软的头发，慢条斯理的给她梳理。
温声细语，“我会给你个完整的家，晨晨不用费心做什么，妈妈会去争取的，好么？”
凌清晨垂眸，轻轻点头。
凌瑶苦笑，兜兜转转，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在拉斯维加斯飞回宁市的飞机上，直接坦白了。
哪怕撒泼打诳也成！
“沐暖跟宁智宸什么关系都没有，都是她一厢情愿，包括两人订婚的消息，也是她造谣的。”
凌瑶笑问，“我记得你之前对他挺大成见的，突然的转变我还真不适应。”
凌清晨双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放在她脑袋上的大掌拿下来。
“你去m国那段时间，跟他朝夕相处的，我发现他其实也是个蛮不错的人选。”
凌瑶挑眉，在她不在期间，他们父女俩之间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
“我有个秘密跟你说，但是你听完之后不可以说我，吼我，骂我，更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凌瑶听完，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这才是她的宝贝女儿啊。
那些乖巧的外表，太不适合她了。
伴随而来的，是头皮阵阵发麻。
她皮笑肉不笑，呼吸都放慢了，“说吧。”
凌清晨挠头，起初说话支支吾吾，掩掩藏藏的，说到最后有种破釜沉舟的感觉。
“他是我亲生父亲，在我生命中缺席了那么久，我当然要报复他了，所以我就偷偷潜入他房间，看看有没有女人用品！”
凌瑶浅笑，眼眸确是犀利的望着凌清晨明灭的亮眸。
“晨晨，在了解你的人面前，说谎是不明智的。”
凌清晨清了清嗓子，烦死凌瑶什么都能看破的双眼。
“好吧，据我观察，他是个有轻度洁癖的人，我就拿着大黄的排泄物，丢到他的床上。”
画面感极强，凌瑶都能想到，宁智宸在看到后，俊脸能黑沉成什么样。
她点头，“然后呢？”
“他房间里全是你的照片
，就连枕头旁，也都放着你的相片。”
“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你，羞涩，单纯的像个小姑娘。”
凌瑶大脑里的时光轴被人拨弄成倒退。
思绪飘出久远。
不知为何，两个不喜欢拍照的人自从在一起后，都喜欢拿着手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
她手机里的风景，专属他。
他的亦是。
“我就丢不下去，只好从他窗户扔下去，那人真的太可恶了。我还发现了个秘密。”
“什么秘密？”
属于他们的时光轴以光速被她强行拽回来，不动声色的看着晨晨。
“他好像拿着你的名义在做什么慈善，我是偶然间听到的，朦朦胧胧的，好像是海什么什么的精神院。”
凌瑶脸色骤变，苍白如白纸。
脸上毫无血色。
“郝尘睿爸爸很好，但是爷爷奶奶不喜欢我们，我能感受到，宁智宸他是爱你的。
哎呀，你兴许比我看的透彻，我不说话了。”
小孩子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这话的立场似乎不太好，还没说完摆手不想继续了。
怕凌瑶追问，干脆闭上眼睛。
凌瑶嗤笑，侧头忧郁的看向窗外。
曾几何时，她跟晨晨一样，渴望有个家庭。
六年前的她，像个少女般，幻想着跟他组建家庭。
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倘若后来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倘若那些事情没有接踵而来，两人的结局是否完美呢！
她这人有时候理性的要死，有时候却感性的要死。
很极端的两个性格。
凌瑶苦笑，掏出手机给罗妮发了条邀请信息。
再抬眸时，晨晨同样望着窗外。
她伸手，“妈妈爱你。”
隐约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可是怎么弥补呢？
成年人的心理都很脆弱，更何况幼小的孩子们。
被她无意间划开的伤口，即使愈合了，难道就能证明没有存在过么？
晨晨脸上挂着世间最纯真，最有感染力的笑容。
转头的刹那，凌瑶觉得心软的想要拥她入怀。
凌清晨却惊恐的睁大眼睛。
双唇张开，好像突然间被人扼住喉咙，说不出话。
凌瑶摇头苦笑，“戏精附体？”
凌清晨却猛烈摇头。
凌瑶狐疑的转身，瞳孔因为朝她极速冲过来的火车放大。
仅仅一秒，那车就已经快要撞上来了。
司机惊呼，用力打方向盘，也已经来不及了。
撞上来的那刹，凌瑶转身，用自己的身体为凌清晨挡住一切伤害。
滋啦
哐哐当当
滔天的响声，翻车现场。
惨不忍睹。
……
耳边，是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哭声里，是不加掩饰的恐惧。
凌瑶想睁开眼睛，眼前却红茫茫的，上下眼皮似是黏住了般，任她怎么用力都睁不开。
浑身的力气在流走。
她想要拽紧晨晨的手，或是发出点声音，让晨晨不至于那么害怕。
天地旋转，方才明媚的天空顿时阴云压抑，豆大的雨珠说落就落。
将那辆即将着火的车免受其难。
雨珠淅淅沥沥的砸在她脸颊上。
身上，冰冷的触感丝丝投入血肉，骨髓。
凌瑶包包里的手机响
了又响……
“乖，你也去睡会，妈妈还在睡觉呢。”
电视机里，恰巧在播放新闻，跟男人磁性柔和的声音相撞。
‘事故肇事者已经逮捕归案，对于这起车祸，万先生深感愧疚……’
事故，车祸。
凌瑶意识渐渐恢复。
大脑自主带着她回忆当天的场景。
她满身是血，晨晨同样满脸的血迹，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她的。
她想张口求助，路人却每一个人上前的。
只有个颀长高大的身影，跪在她的身侧。
辞言厉色，“我不准你离开，你不能离开我，不要睡觉，你不能睡，你睁开眼睛卡看看。”
男人沙哑低迷的声音，透出他那是的绝望悲伤。
眼泪，顺着眼角淌了出来。
凌清晨急的都要哭了，“你个臭人，你放开我，那是我妈妈，我的妈妈！”
“晨晨。”
虚弱的声音细小缥缈。
小女孩还在哭闹，男人高大伟岸的身躯乍然僵住。
像镜头下的慢动作般，僵硬的转身。
就那个空档，晨晨轻巧的从他身前经过。
男人回首掏，将女孩的衣领拽着。
炙热的眼神跟他的声音形成明显的对比。
“乖点，不要伤害到我老婆。”
凌清晨不买他的账，挣开他的手，哒哒的跑到凌瑶床前。
“妈妈，如果不是因为我非要去游泳，你就不会出事，都是因为我！”
凌瑶心揪疼的难受。
挣扎着起身。
刚一动身，眼前白花花的，头晕目眩。
手背上埋着的软管里，红色鲜明的血液倒流。
宁智宸阴沉着脸，忙不迭的摁住她的肩膀。
抬头摁响她床头的护士铃。
“我会安抚好孩子的，你乖乖躺好别动。”
视线落在她额头上白色的纱布，鲜红的颜色点点渗透出来。
俊脸骤变，周身的气压不断下降。
“凌清晨，妈妈现在需要检查，我们出去等。”
凌清晨还未张口，就被男人一只手拎起来。
直接提溜到门外。
十五分钟后，医生从病房里走出。
脸色凝重。
宁智宸毫无温度的表情无形间给医生增加了巨大压力。
他摘掉口罩，双手交握放在身前。
“宁太大脑里有很大的血块，位置不太好，人是醒了，但是危险还潜藏着。”
出租车发生侧翻时，好在出租车司机的坐垫。
她跟晨晨才存活下来。
不幸的是，司机师傅当场死亡。
从窗户中以无法形容的姿势落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为了保护怀中的女儿，她头部落地。
五脏六腑被砸的感觉震裂，完全没有知觉。
双臂双腿都无法动弹，只能维持着一个姿势。
即便这样，能在那样惨烈的车祸中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凌瑶脑中有快淤血，在她推出手术室的时候他就知道。
宁智宸顿时觉得医院里的气息是不是突然间被抽走了。
“那会怎样……”
他声音颤抖，双手紧握，齐短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里。
病房外，气氛僵凝。
房间里面，凌清晨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
站凌瑶床边，手足无措的盯着她。
眼珠子从上到下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