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午发生什么了吗?不然,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的。”汉林先生语气笃定,让夏亭满腹打好稿的谎话无地可循。
夏亭强行镇定下来,具体情况不能透露,但现在又不能不说实话,谎是一定要撒的了,关键是要想一下怎么扯谎,还不被抓马脚……
“这不是跟您谈了好一会儿嘛,得到了确切信息,我太着急了,听信了一个来化缘的尼师的话,给二哥吃了颗药丹,没想到会是这样。”
夏亭真诚地看向对方,汉林先生直视了她好久,从那平和透彻的眼神中,感觉自己无所遁形,快要原形毕露的时候,对方转移了视线,放过了她,道:“是好事。那尼师是位有道行的,给你的药丹药效绝世无二,我都没有这样的法子治好顾兄,要是可以,我都想会一会她了。”
“啊哈哈哈,她做好事不留名,给了她顿吃的就走了。我们也太幸运了呵呵呵……”夏亭不断地打马虎眼,只能尴尬地笑。
秋月和大启很快就完成了他们的任务,热腾腾的水放在了大哥的隔间里,加入药材后,汉林先生又不知道倒腾了些啥进去,澡水变得棕黑无比,散发出一股中药特有的味道,弥漫中又带着丝干脆的馨香。
“过来帮忙将顾兄的衣服给脱了。”
夏亭脑海中警铃大作:“嗯?”
“快点,不能耽误了时间。”汉林先生从大哥隔间里出来,有条不紊地开始脱起了衣服。
夏亭在旁呆若木鸡,所有人都以为她和二哥是夫妻关系,这下子可要穿帮了。
为了不过多生节枝,夏亭只能硬着头皮上,她尽量避开尴尬的部位,每一下都异常的小心翼翼,脸蛋不经意间红了起来。本来异常的行为,倒让汉林先生以为只是姑娘的害羞,没有多想。
“好了,我背顾兄过去,你帮忙带着我的针包,待会儿听我的吩咐。”
夏亭转回目光,略带慌张地拿起针包,道:“噢,好!”
二哥是天生偏白的人,还是那种脱衣显肉的人,这泡在桶里,双眼闭上的,还真有种病美人的感觉,跟夏亭喜欢的明星有得一比呀。
“刚才那会儿还那么害羞,现在那么大胆了?”汉林先生一向不八卦的人,也觉得这女孩太有趣了。外表看上去是大家闺秀,实际上胆子大得很。
花痴被抓包,夏亭只能尬笑:“嘿嘿嘿,咱们赶紧继续吧。”
汉林先生做事是很稳的,就算情况很紧急,你焦虑的心也会在无意中被安抚,在帮二哥治疗的过程中,夏亭这小菜鸟初上任,身边两个大男人,自己也尴尬,自己心又有鬼,总出错个不停。
幸好,对方是个有耐性的。
“不是这根,这个用过了不能继续用,放到一边去吧,从针包里掏出另外一根一模一样的。”汉林先生看着夏亭手上递过来的针没有接,进而解释道。
在此过程中,二哥鼻腔中又开始流血。
夏亭快速换过来后,看到二哥的情形,不禁疑问道:“不是说尼
师的丹药挺有效的?为什么二哥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如果没有汉林先生的帮助,只怕悬。
汉林先生在忙隙中看了她一眼,微笑时又一针扎了进去:“这丹药功效太强了,如果循序渐进吃的话,顾兄不会有任何问题,子蛊也会慢慢在体内死亡,随着排泄排出体外。顾兄现在的情况呢,就像是……”汉林先生沉吟了一会儿,像是遇到了难题,半晌才回答,“就像是一个病弱之人,突然吃了大补之物,身体受不了了。也可以说,那丹药呢,就好像是一个战士,挥舞着长矛去刺杀子蛊,子蛊在战士面前就是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被绞碎剩下残渣,现如今毒液在体内徘徊,正在找突破口排出来。”
可以说,为了照顾夏亭,汉林先生说得很真切形象了。
“汉林先生,你看!”说话的时候,先生的手一直没有停过,夏亭突然就看见二哥胸口上黑红的丝线突然胀大鼓了起来,从喉咙扩散到腹部底,像一条黑虫纵横穿过二哥整个身体。
细看下,那丝线中的黑色流动着,像是若干条虫子在体内挣扎蠕动。
“噢,没事。”汉林先生瞥了一眼,继续他的施针,“体内残留的子蛊被排动了。我们的方法奏效了。”
夏亭心刚定下来,悄咪咪地擦擦额头上的汗,就听到令她崩溃的话:“待会儿子蛊就会从顾兄嘴中排出来,出来的时候尚且有毒液影响,你从我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一个陶瓮,放在顾兄面前,我提醒的时候记得接住。”
“哈?虫子吗?”蠕动的?密密麻麻白白嫩嫩还带着黑色金丝的?一想到那画面,夏亭抱着陶瓮踌躇不前。
她生平,最害怕蠕动的软体类动物,还有一切长得不可爱的动物。
“对,过来。”这时候,汉林先生的绅士风度完完全全消失,没有体会到夏亭的难堪。
夏亭从对方专注的眼神中看出了狂热和迷离。
完了,这就是遇上了所谓的疯狂天才吧?他之前的矜持,都是骗人的吗!?
那黑红的丝线已经聚成一团,集中到了喉咙处,再不递过去,恐怕来不及了夏亭下意识将陶瓮伸了出去,脖子和脸怼向相反的方向,手上一沉,夏亭差点儿将手上的东西扔掉,哆嗦着手,放到了一边,全程不敢看一眼。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味,像是夏天的隔夜饭菜,又像是垃圾场的酸臭味,还像脏渠中的腥味……总之,妙不可言。
二哥嘴唇的艳丽和脸色的苍白形成鲜明的对比,与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看他的样子,倒是平和许多了。
汉林先生缓缓地拔着针,姿态中带着优雅,也不知是否看到夏亭疑惑的眼神,他总结般道:“完成了。顾兄安全了,这些天注意保养,多补血即可。”
汉林先生收拾着自己的事情,小心翼翼对待宝贝一般将陶瓮盖好,一边说道:“我需要的东西,过段时间会通知你们的。我先告辞,不必送。”
“啊,好。我送……噢,后会有期。”看着汉林先
生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夏亭只能被动地机械地反应。
等她反应过来二哥还在桶里的时候,她想喊已经来不及了。
她挠挠脑袋,只能叫大启进来一起将二哥搬到床上,幸好家里还有大启这么个男丁能当苦力,不然苦的就是她了。
“我去拿衣服,你帮二哥穿一下衣服吧。”夏亭指使大启来,那个叫自然。
大启指指自己,破声道:“我?!我是男的耶,你别恶心我了。人就搬到这了,剩下的该怎么来怎么来,我出去了。”
大启在这事上很决绝,夏亭嘶声力竭地呼喊也连头没回。
夏亭无声地骂了一段之后,认命地帮二哥穿起衣服来,不然,待会儿冷出个风寒来,苦的又是她了。
各种小心后穿上了底衣,松口气帮他盖上衣服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夏亭的手猛然被抓住。
床上本该闭着眼睛睡觉的人忽然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和冰冷,似乎面对着敌人一般。
夏亭下意识举起了另外一只闲置的手:“自己人。”
“呵……”夏亭刚说完,顾就卸下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辛苦你了。”顾笑了笑。
夏亭突然捂住胸口,在那刹那,她居然觉得二哥很有做妖孽的潜质,只要他想,能和秋冶那骚狐狸并驾齐驱。
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红点点已经消失了,他摸了摸,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的蛊毒解了吧?” 顾并没有完全昏迷,这其中经历了些什么事,他大概还是清楚的。
那轻柔的在自己身上掠过的酥麻感,到如今依旧存在体内的感觉。不过,他会把这件事情烂在心里。
说到这事,夏亭忍不住邀功了:“对啊!我可聪明了,立刻去找汉林先生,没有耽搁任何时间。”
看到对方神态动作中都表示着需要夸赞表扬时,顾笑了笑,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汉林先生出山可不容易,一般是有条件的喔?”
“噢对啊。”夏亭挠挠头,“我答应了他一个条件,当时情急,我说了啥条件都可以。嘿嘿,但他暂时还没提要求。” 她看着汉林先生还挺绅士君子的呀,大概不会趁人之危吧?
如此淡泊名利之人,还会贪图她的钱财和美色不成?除了这两个,她也没其他了。
无意中,夏亭说了出来,顾调整了下位置,道:“那倒不会。汉林先生如果要那些,早有了。但是,因为他钟情的事情不一般,他缺少一个药童……平日里啊就帮他晒个药材之类的,但是那些药材都是珍稀的,就虫子啊,各种蜈蚣啊之类的…… ”
顾一边说,夏亭脑子里就不断回想着,刚才汉林先生还让她拿陶瓮装二哥的排泄物来着,该不会……看上她这点吧。
“没事,先生帮助的是你,你去帮他打下手就好了。”
夏亭这小毛球脑里一灵光,卖队友非常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