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想象力旺盛啊!”唐玉故作镇定,他面露微笑低头端起茶碗,闭上双眼作享受状品茶,可是即便是如此安逸,也掩盖不住自己双手地颤抖。
“父亲,那个汴村的事情,你查出了什么吗?”唐琦刻意撇开了唐玉并不擅长的话题,转而到了另一个重要的,且是唐玉或多或少知晓此事的话题来。
唐琦这么一说,才是让唐玉从慌乱中冷静下来,他放下茶碗,用手绢轻轻擦去嘴角的茶水,轻叹了一口气,表情中不经意间闪过了一丝无奈。
“停滞不前了是吗?”唐琦的神情中闪过了一丝失落,这仿佛成为了他的心病,他也顽固地认为正是因为这块心病像是一颗结石卡在自己的心脏中,才会导致他此时此刻的夜不能寐,日渐憔悴。
“没。”唐玉说着,随手拿起了一颗蜜饯,放在手心,看着那蜜饯果,唐玉的眼中流露出的尽是无奈。“明华,你是知道的,父亲就算是有着通天的本事,那也不过是小小的四品提刑,朝廷让我查什么,我就去查什么,朝廷若是不让我查什么,我就算是再怎么顽固,也不能让你们陪我受那流放之苦啊!”
“所以说,父亲还是没有从那展开图的嘴里,问出什么来。”唐琦的脸上表情透露出了一个大写的悲字,“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虽然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谁都不能够给我们解释出来汴村那些怪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唐玉抚摸茶杯的手都沉重了,此时行为举止中表现出来的“明华啊,我们虽然为官,可是不过是比一般百姓有更多特权之人罢了,有特权之人,也是处处受制于人,这样也好,毕竟,如果真到了不受制的时候,那就离毁灭不远了。”
唐琦还是有疑惑,“这么大的事情,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圣上不知此事?”
“怎么可能不知道。”唐玉看起来愤愤不平。“若不是圣上默许,也不可能有这些事情。况且僧人们说了,这是上天在考验我们的圣上,毕竟有天书降世,就势必有妖魔鬼怪出现。”
“所以说我们这是为了陛下,斩妖除魔了?”唐琦不由得苦笑,不过他似乎稍稍振作了一些,毕竟自己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借口来慰籍自己因为奇怪的梦境而心有余悸地内心。
“话又说回来。”唐玉坐直了,一本正经地看着唐琦,接着说道:“不如,我跟你叔父说一下,看看托他的人情,能不能在寺庙内找一个佛法高深的大师来给你驱邪?”
“驱邪?我看不必了。”唐琦摇了摇头,“这毕竟是为圣上挡下的这一劫,这应该是我的光荣才是,这要是去驱邪了,若是无事,岂不是让旁人笑话。”
“那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唐玉显然是对于唐琦的表现饶有意见,“明华啊,你可是我唐家的独苗,现在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还堂堂五品的轻骑都尉,不怕下面不服你,夺了你的乌纱帽?”
“哪有老子咒儿子不好的?”
唐琦露出了难为情的苦笑,接着对唐玉说道:“虽然是轻骑都尉,可是说到底,这就是个头衔,没有任何实权,说白了,还不是个殿前站岗的兵,唯一的好处,那便是能把一二品的大员们好好看了个便。”
“那样也好啊!至少还能够在这帮大员王爷们面前混个眼熟,这样到后面办事也能说个来由,你这是个好位置,且不知道在边塞的将军们,有多少想要回来站岗的!”
父子二人相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唐家父子在凉亭上悠闲地喝茶吃蜜饯,远在百十里外的李鹏却没有这么好运了,他此时在一大群暴民的层层包围之中。
虽说是在军营里装模作样地操练了一些日子,李鹏真的天真以为搏杀就是如此简单,简单到他一介书生都能真正参透其中道理的程度。
可是现在李鹏感觉到他错了,大错特错,在真刀见血的那一刻,他内心书生的柔弱气息如同洪流宣泄般迸发出来,哪怕是在禁军士兵的层层包围之下,看到鲜血与碎肉飞溅,闻到那内脏与血液的腥臭味,他呆滞了,在人群中茫然无措。
“走吧,头,我们走!”许工在李鹏的身边,一手抓住李鹏肩膀上的衣服不断拉扯着他,哪怕是许工在李鹏的耳朵边撕扯着嗓门嘶吼着,李鹏却像是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谁又能够想到这帮暴民既然如此凶残,不顾及自身的安危如同潮水一般冲击着李鹏他们脆弱的防线。
“走!走!”
许工一眼就看出了李鹏已然是呆若木鸡,不堪大用,可是他毕竟是领头,是有着强硬关系的主,要是在这个地方折了,像他这样的粗人,回去可不会像是对待读书人那样轻轻松松地流放的。
许工一把抓住李鹏的衣服将他狠狠地拉扯着走向身后的马车,身旁的士兵们奋力抵抗,但是本就没怎么经历过真正战斗的他们来说,这样的暴民,还真是他们应付不了的。
很快,他们看到了李鹏正在逃跑,这给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士气又是沉重一击。
“跑!跑!”
在这一声声地嘶吼声中,还在奋力抵抗的禁军士兵呼啦啦一片四散而逃,他们早已经是一盘散沙,在拥挤混乱的人群中逃窜。
“抢钱!抢钱!”
暴民们可顾不上去追逐那些逃跑的禁军,而是如同恶狼扑食一样冲向无人看管的马车。
外面一片混乱,躲在马车下面的马三可是吓得面如土色,涕泗横流,甚至裤裆都湿了。
就算是号称市井霸王的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平日里欺压弱小的威风消失地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副写满懦弱无能的躯壳。
他蜷缩着身子,手里紧紧攥着刚刚靠所谓的气势得来的报酬:那几张值不少钱的交子。
“快走啊,拿了东西就快走!”马三嘴里支支吾吾地重复着,可是这么细小的声音早就被外面的嘈杂吞噬,这也是他渴望的。
这时,人数聚集更多的,就是那侧翻的马车,暴民们用自己手中粗糙的工具蛮横地撕扯着上面的黑布,直到打开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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