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和柳嬷嬷一脸复杂的去见了左相。
化朗看到她们的脸色已然明了,“下去吧,不需要再去了。”
“可是,丞相……”柳嬷嬷还想再说点什么。
化朗摆摆手,背过了身去。
出来已经小半个月,刚离开北地的时候,路上的情况尚算说得过去。
毕竟,关内路引管理的再严,靠近北地的位置,还是有些许生意可做的。
但越往里走,退唐之色越重。
北地过来数百的官员,从一开始蠢蠢欲动,恨不能立刻大展身手,到现今,也觉得十分棘手。
他们歇脚的这个州叫做“魏州”,隶属河北道。
一路行来,但见百曹荒废,曾无尺椽。中间畿内,不满千户。既乏军储,又鲜人力……
曾有几个小孩子跟在他们粮车后方,只要有米粒落下,就是一阵争抢。
“化大人、王大人,这就是你们留给本王的大楚?”慕景逸的脸黑如锅底。
“本王记得,数月前还不是这个样子!”
“王爷”,左相上前一步,掩住了满脸的尴尬,“请王爷容禀。”
“说!”
“年前的战乱,大楚为辽金重创。虽则辽金退了,但军费已经掏空了国库,今上为了维持开销,不得已,任由各地军政长官任意摊派杂税,土地兼并更是厉害,农户受不住,不少人就造反了,朝廷又派兵镇压,国库就继续被掏空……所以,所以……”
“下官等惭愧”,右相王华歆也站了出来,垂首不语。
葛正桐听着,心也慢慢沉了下去,这就是曾经富庶的大楚吗?
现在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报!王爷,有人拦了王妃的轿子!”
侍卫的声音一出,慕景逸立即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去看看!”
众大臣面面相觑,也不敢散去,就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跨出了门槛。
罗小乔只是出来散散心,想着了解一下民情,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这种事情。
“轿子里的人下来!”外面传来衙役的声音。
“何人?”罗小乔掀起轿帘问紫苏。
“王妃,说是魏州府的人,要我们交税。”
“有意思!”罗小乔让人停轿,走了下来,“几位大人,不知收的是什么费啊?”
“看清楚了,这是咱魏州尹梁伯卓所立“打门捐”,凡是来咱魏州的,都要按人头交。”
“何为“打门捐”?要交税总要让我们交个明白吧?”
“让你交就交,费什么话?”衙役态度十分不耐烦。
“那边儿的,你们两个穷酸,过来交钱!”
“大人,我们昨日已经把田地抵出去了,咱往后是佃户,不用再交田税了吧”,两个庄稼汉讨好的问道。
斜眼的衙役看他递上来几文钱孝敬,冷嗤一声,“就这点儿?你打发要饭的呢?”
“大人,通融通融”,汉子点头哈腰的讨好。
“过去吧!”
“是,是!”
“拿来吧!”衙役继续伸手到明一面前。
“我大楚律法,没有你们说的这税!”明一毫不相让。
“呸,在我魏州地界,就是我府衙说的算,让你交就交!”斜眼衙役一招手,就上来十好几个人。
“大人,怎么了?”新来的衙役手中铁链哗啦哗啦响。
“看着这几个人,除了打门捐,让他们把“草鞋捐”也交了”。斜眼衙役蛮横的说道。
“什么草鞋捐?难不成穿着鞋就要交税?”明一挺生气,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地方。
“你还真说对了,穿鞋要交“草鞋捐”,拖鞋要交“赤脚捐”,喝水我让你交“喝水税”,你不也得受着?”
“外乡人,赶紧给他们吧”,有两个老者走在他们身后,好心的提醒,“别惹麻烦!”
“我要就是不给呢?”罗小乔还真是头一次直面这古代的苛捐杂税,居然真的如此荒诞。
“哟,小娘皮长得挺标志啊,带回去,当个洗脚丫鬟!”
衙役不是没看到他们十来个侍卫,而是,带侍卫的太多了,最后还不是得向他们大人低头!
“你要带谁回去?”冷冷的男音传来。
“王爷,你怎么来了?”罗小乔抬头,笑着问。
“王……王爷!”斜眼男人一见到黑衣的慕景逸,顿时就跟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别人可以不认识,这位靖王爷可是未来的皇帝,哪里会不认识?
但只听说人马上就要到了,却没想到居然犯在眼前了。
“王爷,我等有眼不识泰山,王爷饶命!”一干衙役顿时跪倒在地,头磕的青石板路砰砰作响。
“谁教你们巧立名目的?”慕景逸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街道上面行人都嫌少见到,两旁是黑洞洞的门框,没有一丝生气,官逼民反,这是作死!
“是,是梁大人!”
“是吗?明一,去将人带过来!”
衙门离此地不算太远,没多少功夫,一个脑满肠肥的府尹,就被拖了过来。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下官知错了!”梁伯卓只顾得上重复这几句。
“你可知错?”慕景逸问。
“知错,知错”,梁伯卓胆寒的同时,心内有些庆幸,又不是只有他这一处这样,现在大楚哪个州府不是一样!他要不这样,怎么维持县衙调度?!
“很好,拉下去,砍了!”
“什么?!”
“饶命啊王爷”,随着大刀落下,嚎叫的声音被截止在呼啸的北风中。
旁观的斜眼衙役等人两腿都软了下来,没一会儿功夫,地上就是滴滴答答的一滩液体。
“很好,这就是你们要交给本王的江山!”慕景逸在府衙中端坐,看着下首垂头丧气的百官。
“有什么要说的?”慕景逸看左相。
“王爷,下官无能!”左相低语,头垂的更低。
“给你们三日时间,去想!怎么改善眼前的局面!三日后,给本王一个答复!”
“是,是”。
三日时间长吗?有时候很长,但对百官来讲,却实在是太短。
他们如果有办法改变现状,哪里会等到现在?
“说吧”,慕景逸端坐在上首,无形的压力释放出来,众人心头一震胆寒。
这可不是原先那位注重争斗和制衡之术的皇帝!如果不能让他满意,这是一个随时会砍头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