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晚疼痛万分,这种疼痛是她从未感知过的。她开始恐慌、害怕、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墨卿更是傻了眼,这孩子可真会挑时候和地方,赶回燕家去还是留在皇宫里?下一步到底该伸左手还是伸右手?要说些什么做点什么?豆大的汗水顺着他的两鬓流淌下来。
他将燕归晚紧紧地抱在怀中,“晚儿别怕,我们……”
童生跟在他的身后,“当心,当心,有什么闪失,我先掀了你的皮!”
安生直接就去女史怀中抢孩子,“故里小主交给我们。”
九灵笑嘻嘻道:“殿下这话说的,您呐,好生守着晚主吧。长安小主就交给我们。”
徐墨卿将四个大官儿通通叫到跟前,“今后就拜托你们了。”
忙碌了整整一夜,紫薇宫的偏殿终于安静下来,众人也都暂且离去。女皇去往未央宫小憩,一会她还得去上早朝。
女皇满意地点点头,徐墨卿跟着笑道:“故里你听到了么?你叫燕故里!”
李恩和拍手笑道:“真好,真好!长安有故里,故里归长安。”
杨太妃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哽咽住,少顷才道:“唤他‘故里’,墨儿可满意?”
他又将儿子抱到杨太妃跟前,“父亲,这孩子的名字,儿臣想求您来取。”
徐墨卿看着怀中孩儿,“小家伙,你有名字了,你叫燕长安。”
徐钟卿思忖半日,“那便唤她‘长安’吧。九弟觉得如何?”
“是这孩子的福气。”
“由吾来取?”
燕归晚却听不到,她实在累极了,此刻仍在睡梦中。徐墨卿抱着女儿,后面女史抱着儿子,齐齐走出偏殿。见到众人为他们妻郎一直守在外面,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一一谢过之后,对女皇诚恳道:“还望皇姐能赐给这孩子一个名字。”
徐墨卿的眼泪在这一刻滚烫落下,是龙凤双宝?他抱着孩子伏在燕归晚的床边,“晚儿,你太棒了!”
稳婆将孩子包裹好送到徐墨卿怀中,“殿下真是好福气呀,这是个女儿,您啊,是龙凤呈祥!”
第二个孩子生出来时,天色已经开始泛白,燕归晚累得晕了过去。众人开始里里外外的收拾残局。
“哎,下一个或许真像晚儿了呢!”女皇将孩子送到女史怀中,“好生抱着,赶紧送进去。”
杨太妃点头,“是我糊涂,是我糊涂。一下子有两个小墨卿,也是件美事!”
女皇不以为然,反驳道:“太妃糊涂,这孩子明明就跟九弟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眉眼像晚儿,比墨儿小时候好看。”杨太妃宠笑道。
唯有杨太妃缓缓的上前,将这孩子里里外外地看了个遍,越来越喜欢,越看越高兴。
婴儿呱呱坠地,哭声嘹亮,首先出来的是个男婴。徐墨卿没有去看孩子的第一眼,仍守在燕归晚的身边。男婴被女史抱出偏殿,女皇亲自上前,一把将这孩子抱在怀中。众人一窝蜂地涌上前,女皇厉声喝道:“都给吾退后,孩子才刚出世,当心受了风。”
她说:“哥哥,我尽力了……”
宫外,渐渐听到燕归晚的哭喊,低抵的、默默的、隐忍的,到了这份上,仍不敢彻底暴露她的性子。
太医和稳婆等互相使了使眼色,再次实施接生,“驸马使劲儿——”
“很快就会没事了,你瞧瞧,李太医都不紧张,咱们一点事都不会有。”徐墨卿变着法的令她放松下来。
徐墨卿踉踉跄跄地上前,可觉得自己待在哪里都碍事。一气之下脱掉皂靴跳上床榻,直接把燕归晚的上身揽在怀中,将汤药缓缓喂到她的口中。
太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燕将可真是好福气。”
催生汤药很快熬好送进偏殿,徐墨卿忙得从女史手中抢过去,自告奋勇道:“我来喂她,我来,我来!”
“陛下莫动怒,好在及时发现,也算不到耽误大事,只要她们母女平安就好。”李恩和走到女皇身边相劝道。
女皇一拂袖,气愤道:“是哪几个太医日常去给燕归晚请脉的?连个双生子都没有诊出来?”
很快殿外也传去消息,确系燕归晚所怀是双生子,所以她的肚子才较旁人大些,生起来才会这么艰难。
徐墨卿在榻下安慰道:“晚儿,我没走,我就在你身边。你放心,我不走的。”
太医是个上了岁数的女君,她狠狠瞪了一眼还要上前的徐墨卿,转头对燕归晚说:“燕将莫怕,战场杀敌都那么英勇,只是生个孩子而已。很快的,再坚持一下。”
燕归晚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晰,疼得直想用脑袋撞墙。她拉住太医的手,“墨卿,你别走,哥哥……我要死了……”
帐外的太医听闻立马冲进来,将这里唯一的男子徐墨卿一把推走,左右号脉,通体检查。又传唤其他太医即刻去下催生汤药。
徐墨卿先是摇头后又点头,“晚儿自己梦见过,但我们没有去求证。”
燕归晚点头,尝试了几次之后累到精疲力尽,却仍没有生下来的迹象。稳婆在她的身下忙活半日,忽然一拍大腿,“殿下,这,这太医可曾说过,驸马怀的可是双生子?”
徐墨卿紧紧握住燕归晚的手,“对,是韵和,他们都在外面。”他拿过帕巾帮她擦拭汗水,“晚儿,听稳婆的话,按她说的去做。”
“韵和……”
正将此时,偏殿里开始传出燕归晚痛苦地喘息声,李韵和一个箭步冲上前,向里面喊话:“晚姐姐,你要坚持住,不怕的,我们都在外面呢!”
这句话不止是对李韵和一个人说,还像是对杨太妃、又像是对未到场的朱仙然,或许还有其他的一些人……
女皇觑了她一眼,“你们都认为吾会加害他们?”
李韵和着急忙慌地赶到紫薇宫前,“陛下……”
一语毕,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却见李韵和从宫外匆匆赶来,不用问也知道,定是燕家人拜托她进宫探听虚实。
女皇负手转过身,“都把嘴巴闭紧,若要待在这里,就给吾老实一点。”
“只听太医说,驸马这一胎偏大,恐不好往下生,要遭些罪的。”一个女史窃窃地回道。
杨太妃侧耳倾听果然如此,紧张地险些摔倒。他问向旁人:“太医们都怎么说的?可传出什么话来?”
杨太妃拜谢后,走到李恩和身侧守着。李恩和望着偏殿的方向,焦急道:“太妃可觉得奇怪?里面到现在都没传出半点响动?”
众面首还未等站稳,又看到杨祖安搀扶着自家老祖宗杨太妃往这边赶来。杨太妃忙得向女皇行礼,女皇笑道:“太妃不必担心,里面的情况暂且稳妥。晚儿这个孩子注定与皇宫有缘,既到了皇宫里,吾必保他们安全。”
女皇见到他们,心里迸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继而戏笑道:“你们的消息都很灵通啊?永丰王妻郎的人缘真是好得很!”
李恩和闻讯,急急地阖衣赶来,慕辰和朱谦听到风声,也从各自的寝宫奔到紫薇宫来。
徐钟卿蹙着眉头,冷哼道:“从小到大就是这般不讲规矩,你们休要管他。传吾的旨意,务必要驸马和孩子都平安。事后吾必重赏!”
紫薇宫里外早是人头攒动,女史走出来通禀女皇,道永丰王不肯离开驸马半步。
泪水从眼角里滑落,晕染开脸庞下的枕巾。她不知道自己身下已变成什么样子,只有疼,钻心刺骨的疼,无止境的疼,像要死了一样!
燕归晚的神智已开始涣散,浑身大汗淋漓,整个衣衫几乎都湿透了。她呢喃道:“我不能给你丢脸啊……”
徐墨卿半跪在床榻前,心疼地轻抚她的额头,“我一步都不会离开你,就守在这里陪着你。我知道你疼,别再忍着,晚儿你喊出来……”
“哥哥你别走,我害怕……”燕归晚的脸色越发难看,阵痛已折磨的她虚弱不堪。
但燕归晚却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放开,而徐墨卿也根本不想离开她半步。
燕归晚很快被安放在紫薇宫的偏殿里,一众女史推着撵着,要徐墨卿赶快出去,已然被女皇安置到这里,就没有再让他在侧照顾的份儿。
紫薇宫那厢早有人出来迎接,太医稳婆等一干人等,在女皇的发令下,迅速赶往紫薇宫里集结。
“去他娘的颜面!”徐墨卿低吼一声,“晚儿莫再说话,省点力气,一会儿……”他不敢再说下去,怕给燕归晚带来更大的压力和恐惧。
燕归晚摇头要他放手,带着哭腔道:“这里是皇宫,哥哥是皇子。你这样抱着我,颜面尽失。我一个女君,怎能让郎卿……快放我来下,我自己可以走!”
徐墨卿抬眸,茫然无措地望向女皇,愣愣地点头,才将燕归晚打横抱在怀中,直向紫薇宫奔去。
徐钟卿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九弟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赶紧把晚儿抱到紫薇宫去!”
九莺躬身叉手,“殿下,你们先在宫中忙着,小的还是出去给外面和家里报个平安,顺道让桃夭馆里准备准备,好迎晚主和小主子们回家。”
却听这时,燕归晚半张开双眸,虚弱地问道:“男孩……女孩?”
徐墨卿一下子扑到她的身边,亲吻她的脸颊,“是龙凤双宝,晚儿,你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