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这便来到那房子前,里处屋主身份混沌。田小娟刚想提醒李绝情别直接问话,却见李绝情伸手轻轻叩门,道:
“我等是来拜访欧阳庄主的,尊驾可否接为引见?”
田小娟心中一凝,看了看李绝情的侧脸,不再多作言语。
如此过了一会儿,里面响起个懒散而婉转的女声,乍一听就好像春天的黄鹂鸟那般令人惊喜。只听得她开口道:
“是绝情大侠吧?你就一人儿进来就好啦~”
这声音起初听起来甜腻腻的,好似青楼中唤人接客的老鸨。但是相比起前者更多一分清亮诱人,似乎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与年轻时的锁清秋倒是颇有异曲同工之谐。
李绝情听见这声音却是愣一愣神,但时过境迁,此刻修为等身,他自然也不再是以前那种一点诱惑也受不起的少年郎。饶是这声音千娇百媚,他听在耳里却都是一样的感觉,向田小娟看了一眼,道:
“里面这人似乎是个女子,咱们是硬闯进去还是依她吩咐,我入内去,你在外等候?”
说完这句话他随即就开始觉得自己可笑,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的一句话,自己竟然会动起这样的念头,当真是无稽至极了。当下笑着摇摇头,拉起田小娟的手,正要什么也不顾地往里赶,却感觉田小娟在这时放开了自己的手。
李绝情诧异地看她,田小娟神情严肃,道:“绝情,这趟咱们既来。这庄子前前后后都将咱们摸的透彻,你可发现了?”
说完这些话,她压低声音道:“之前遇到的老人还可说是活得久见多识广些,可这屋内女子声音听起来明明三十不到,人家却只凭借声音就能认得出你我,这就代表有备而来,兵家这时最忌讳轻举妄动,你就依她的去,我在外面等着你。”
李绝情看她神情坚定,十分可爱。一时间起了挑逗调笑之意,戳戳她的下巴,笑道:“你就不怕这人一眼相中了我,从此把我缚在屋子里不叫我出来么?”
田小娟莞尔,也不甘示弱地指指李绝情的心窝,笑道:“你自己都不会答应的,何须说这些话来哄我喝醋呢?”随即正色道:“快进去吧,小心些行事。”
李绝情暗叹一声,想他这次和田小娟重聚以来,尽皆是为世俗繁务所累。他还从未和田小娟有过一段能清闲自在的日子,本以这次初涉云南是隐秘行动,却不料依旧闹得满城风雨。和她在一起不过多时,竟然又要分别。想到这儿,他不由得为情所触,又感到一阵伤怀。
他抬手推开了门,临走前依依不舍地看了田小娟一眼,道:“小娟,你在这儿等我。哪里也不要去!”
田小娟则略微皱眉,觉得他值此分别之际表现的实在是有些嗦,不似平日之态。却还是赔笑道:“好,我应允你,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你。”
李绝情这下方点了点头,走进屋里去了。
初一进屋,李绝情只见屋中桌椅板凳都摆放得整齐,除了这些家具外,再有的就只剩些屋中常备的摆设。可无论是椅中床上,都不见人影。如此一来便是奇怪了,刚才那女声是谁发出的呢?
李绝情心中存着疑窦,抬眼环视了一方四周摆放着的物件儿,可无论怎么看,他都找不出一丝一毫可称之为“线索”的东西。
“奇哉怪哉...”李绝情嘟囔着,眼下既然找不到线索,他便自然而然地生出些退意出来,刚将手放在门上,却惊觉脚下不知为何物的机关启动了,李绝情原本踩着的那片地板一下就空了,李绝情自己更是直直坠落下去。
“他妈的,中计了!”李绝情这样想,在坠落的过程中就伸手运功想去捉个物件儿来延缓自己下落的趋势。可什么都抓不着,李绝情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马上就变的粉身碎骨了。
“轰~”的一声巨响,李绝情摔落下来,但却没有按照他所预料的那样粉身碎骨。徒觉脊背直直撞上一方大床,他落势虽急且赶,但是被褥究竟软些,加以他体内真气护体,这摔一下却不感到十分的疼。但是冲力犹在,要想完全不痛不痒却也是不可能的。
李绝情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惊喜般地未死,再看右手下所枕着的东西,居然是床。
李绝情一个翻身坐起,正要纳闷为何会如此,却突然觉得一只滑腻温润的玉手不知何时爬上了自己的脊梁,正躁动不安地向他的脖颈袭击去。
李绝情一惊,料想到那人是个女子,估计八成便是在屋中以身音示他的人了。她却为何要这么做?此举目的何在?种种想法冲突下,李绝情肩膀发力将她甩开,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抢了下去,戟发鬓张,指那女子,刚要出声骂,却一愣,随即脸色一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床上女子身形窈窕曼妙,水蛇纤腰。模样俏似出水芙蓉般绝艳,鼻效皎玉钩,唇若点绛红,这时伏在床上,却是媚态。笑嘻嘻地看着李绝情。
李绝情十分难堪,他一生中这风流韵事经历不少,却从未见过女子这般样子。这时候一见,脸更是红的像猴屁股一般。
他转过脸去,一言不发。
女子笑起来像风铃一般,道:“绝情大侠,好色而慕少艾,人之天性所在。何苦如此纠结?”说着,她又拍打了下旁边床铺,娇滴滴地道:
“绝情大侠,小女子对你可是倾心已久了~”
李绝情闭上眼睛,兀自克制着那股不断上涌的血气,他神功在身,再大再难的**也是转瞬即逝。
稍作平和后,他冷冰冰地道:
“姑娘请自重,李某已有家室,这等好事无福消受,请姑娘将衣物着好。”
他虽然没和田小娟拜堂,却早就是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那女子四处看看,故作惊讶地道:“啊呀,附近没有衣服,这可怎么办啊?绝情大侠,我换不了了?”
李绝情闭上眼,道:“就请姑娘随便扯条被单什么的,先裹住身子再说,这男女有别,李某始终纠结于此。”
那女子蛮不高兴地低应一声,李绝情过了会儿却听她道:“好了!”
李绝情这下转过头去,见她果真穿了衣服,暗地里出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和她坐在床上,侧目一看见旁边有副桌椅。就走了过去,将那椅子拉开坐下了。
李绝情刚一坐下,就发现桌子上还燃这副香,他也没多想,只道是女子天性喜胭脂香粉,转而斩钉截铁地道:
“姑娘,想必就是欧阳庄主的千金了?”
那女子摇摇头,站起身来,从一旁桌子摆着的瓶瓶罐罐处拿出壶茶和一对小杯子,素手拈起那壶,给李绝情和她二人各斟了一杯,拿了两杯茶,笑吟吟走来。
李绝情双手抬起,拜领了那杯茶,将它放在桌子上,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道:“姑娘,想必就是欧阳庄主的千金了?”
那女子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拿起那茶杯,朱唇轻启,将里面的茶薄薄地了一小口。道:“我不是。”
李绝情大感意外,道:“那...那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金锋庄内,又对我们行踪如此了如指掌?”
接着,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道:“姑娘莫非是欧阳庄主的夫人?”
那女子摇摇头,轻声道:“不是的,我就是欧阳庄主啦。”
李绝情如受电击般,站起身来,看着她厉声道:“姑娘请莫要在说笑,欧阳庄主威名在外,这般冒名顶替怕是不好。”
那女子却哼一声,也站了起来,道:“在李大侠的眼里,英雄从来都只能是你们男子咯?你宁肯相信外面的传言,也不肯相信经历千难万苦后亲眼见着的答案?”
她牙尖嘴利,这番话辩驳的李绝情根本也还不了嘴,只能红着脸道:“不是...只是...欧阳庄主年岁很高了,姑娘看起来却...”
欧阳策格格笑道:“世人都说李大侠正直善良,在我今日看来,却是有一点点的笨呢~”
说着,她背过手去,踱步起来,自顾自地道:“原本,我金锋庄也不是如此对外人戒严。我欧阳家世代家传绝学便是‘驻颜术’,也只有在我家的驻颜术乃是正统唯一。欧阳策,这个名字也并不是我的真名,这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古往今来,我欧阳家先先后后有二十多名家主,都号自己是欧阳策。久而久之,倒都忘了自己的真名是什么啦。”
这样说着,她自嘲般地将手中茶又一口,道:“家父原本秉承以诚待人,对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人,无论贫贱,一视同仁。也都是好生招待,可有一天,一个经常受父亲礼待的人,不知从哪里勾结了南柯派掌门,要来庄中掠夺驻颜术秘籍,家父年事已高,自然喜静恶斗,不会是夏逍遥的对手,我欧阳家家传绝学也就落到了中原武林中。”
李绝情听她所言,心中一凛,暗道:“原来娘亲从夏逍遥处夺得的驻颜术秘籍是这么来的。”
欧阳策抬头望天,道:“家父丢失秘籍后,急火攻心。没几日就与世长辞了,这么多年来,我暗中接过了欧阳策的名号,一边重整河山,一边又开始暗中打探夏逍遥的消息。终于是让我将这黑白两道人人觊觎的羊皮拿到了。”
她说到这儿,顿一顿回转过头,看着李绝情道:“今日绝情大侠来这儿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我对谁主沉浮不感兴趣,只是关心大仇得报的问题。”
说到这儿,她坐回了一边床上去,看着李绝情,饶有兴致地道:
“羊皮自然是可以拿来交换的,只需你把夏逍遥的人头拿来给我。同样,你和你的小娟姑娘在云南的这期间内,我也会对你们施以援手。”
说了这么多,她眼神迷离,直勾勾地看着李绝情,道:“怎么样?这个交易,还算得公平吧?”
李绝情点点头,道:“也只得如此了,就依庄主的意思办吧。”
欧阳策看着桌上早就倒好此时有些发冷的茶,努了努嘴道:“既然绝情大侠拿我当自己人,就请把这杯茶饮了吧!”
李绝情心想:“我既然要和她合作,那么这点儿必须的信任还是得交出的。”这样想想,他举手拿起了那杯茶,一饮而尽,随后还将杯子掉转过来,以示饮净。
欧阳策见他喝完茶,却突然在不为人知间显出个奸计得逞的笑容,她站起身道:“绝情大侠,如此便要走了吧?来,我送送你。”
李绝情应付着,站起来,却在刚站稳那一刹那感觉脑袋中翻江倒海,眼前直冒金星。他又惊又怒,想站定却感觉脚底抹油,时刻都会摔倒,无奈下他只得扶住那桌子一角,质问道:
“你...你...给我喝的茶里有药?!”
欧阳策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这时又将香嫩玉软的身体靠得离李绝情近了些,用一种极其诱惑的语调在他耳边道:
“不只是茶哦~绝情大侠...”
李绝情这时才发觉自己所吸那香味道甜蜜,绝不正常。暗暗叫苦道:
“这中了这女子奸计...李绝情啊李绝情...你简直太不成活...”
他原本振神想骂,却发现浑身上下用不上一点儿点儿力气。一股酥软的感觉从脚底爬上身子,整个人都如同泡在热水那般畅快,但觉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快美难言,只有倒头便睡方是快活。
他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过了不知多久,李绝情逐渐有了知觉,这厢睁开双眼,却发现天花板直直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自己身上却还盖着被子,正称奇,知觉回转,他突然感到胸口阵阵压力袭来,抬头一看。却发现欧阳策枕在自己的胸膛上,熟睡正酣。
李绝情脸色一变,连忙将被窝掀开一观,果真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具无敝身衣物。
李绝情大脑一片空白,撑持着坐起,欧阳策一直枕在他胸膛上,李绝情这么一翻腾将她也给无意间吵醒了。她揉揉眼睛,看看李绝情兀自睁大了眼睛,双手抱着头,喃喃自语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欧阳策道:“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你在说什么啊?”
李绝情苦于找不到人发泄,这时罪魁祸首自己送上门来,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看。怒目圆瞪,吼道:“你还说!”随后伸出一只手,将她脖子扼住,道:“我一向不打女人,这时是逼不得已,得罪了!”
他手劲大的非凡,欧阳策给他掐的脸色变红,脖子上血管暴露出来,她不住的用双手掐着李绝情的手,想挣脱出来。
李绝情自然于心不忍,手轻轻放开些,最后收手回来,而欧阳策则是一手撑床,一手捂住胸口,调了好长一会儿的气。
李绝情见她给自己掐的脸红脖粗,一时恻隐心起,却又无论如何也怪罪不起来了。但是想想她的所作所为究竟是意难平,摇了摇头道: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欧阳策还过气来,倒也不如何的生气。反而笑嘻嘻地看了会儿他,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肩膀上,道:
“因为我欢喜你啊,就这么简单。”
李绝情啼笑皆非,道:“你胡闹什么,你我素未谋面,这第一次相见,你如何欢喜我了?”
欧阳策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摇头道:“谁说不能喜欢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呀?你声名鹊起,哪家的女子不想嫁给你?又听说你貌比潘安...就...”说到后来声音越放越低,脸也浮现出红晕之态来。
李绝情捂住了脸,他实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事情,过了半晌后道:
“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欧阳策是你的代号而已,你真名是什么?”
她的脸浮现出惊喜神色,过了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我...我叫欧阳昭...”
李绝情不语,欧阳昭却十分激动地道:“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我的真名呢!”
李绝情苦笑着倒了下去,望着天花板,这节外生枝实在是有些玩笑了。过了许久,他道:
“昭,我...我虽和你有夫妻之实,但恕我不能久伴...何况这事儿来的也太紧张...”
欧阳昭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勾住了他头颈,将自己一颗脑袋全部埋进他的怀抱里,喃喃道:“我才不管那许多,只要你心中有我那便够了。”
李绝情五味杂陈,想:“这种方式的让我来记住你的话,只怕这辈子忘掉也难了。”
李绝情和她良久无言,过了会儿,李绝情横下心来,道:“我有事在身,要走了。”接着要走,手却被欧阳昭伸手拉住了。
她站到李绝情前面,抱住了他。同时又掂起脚来,去吻李绝情。
李绝情原本只是闭眼,不愿回应也不舍推辞,却突然感觉不知什么东西掉在了自己脸上,似乎是水。
李绝情睁开眼,发现她不知何时流出眼泪来,他当时心头一触,饶是再好的修为也抵不住了。他一把将欧阳昭抱起,与她热烈地拥吻。
二人接着共赴巫山**,不过这次,李绝情神志清楚,至于大事如何,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