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数了一下,尸体共有八具,每一具都已经腐朽破败,一张张空洞的面容狰狞可怖,乌黑的牙床外露,骨头架子只剩一层湿瘪的皮肉包裹,胸部凸起的肋骨根根可见,外表几乎与化石无异。
历经年岁的侵蚀,八具尸体几乎与地表粘连为一体,整体呈现出一种地表的青黑色,就像是从地表中生长出来的一般,场面诡异可怖有如人间地狱。
这八名死者是什么身份?为何惨死在这里?答案早已经被时间长河抹得一干二净,我们无从得知,也不需要深究。
鲁秀捂着鼻子,暗淡的眸子里满是厌恶之色,八具尸体的谜团勾不起她任何兴趣,只要尸体中没有她二叔就好。
其他人看见干尸心情多少有些沉重,现场一片漠然,我推测大家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件事,只是心照不宣罢了,如果我们逃离不了这个鬼地方,下场将会和这八具干尸一样。
“估计是几个倒霉的土夫子。”陈天面无惧色,大胆从横七竖八的尸堆上跨过。
黄广生似乎也认为死者是同行,眼神立即像秃鹫般贪婪,壮起胆子围着几具尸体打转搜寻,嘴里碎碎念:“冤有头,债有主,各位同行手艺不精命该至此,你们就安心的去吧,留下的宝贝我替你们带走……。”
我打心里觉得黄广生可笑,估计死者若是知道自己用性命带出来宝贝,最后便宜了黄广生这位同行,那还不得气得活过来?
我们一行人从尸堆里穿过,后面的黄广生还打着手电筒一个劲的寻宝,最后啥也没捞到,立在尸堆里懊恼的骂了一句:“莫非几位爷是进去地宫参观的呀,连个屁都没带出来。”
白师爷摇头说道:“别白费力气了,这几位不一定是土夫子。”
“怎么可能不是?”黄广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振振有词道:“你知道我这十几年闯荡古墓见得最多的尸体是哪种吗?就是这种盗墓贼的尸体,腐化程度不高,皮肉尚存,死亡时间绝不超过十年,咱村子里有一句入棺下葬的俗话,叫七拉八蜕,意思是尸体下葬七年后皮肉就完全**了,八年就只剩一副白骨,我看这几位爷死了肯定不超过七年,不是盗墓贼还能是什么?”
我多看了几眼尸体,发现其凹瘪的皮肉还有几分湿润,白骨都没有完全显露出来,死亡时间应该不会太久,我以为白师爷会当场服输,却看见他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心里又捉摸不定,难道这几具鲜尸另有乾坤?
白师爷扬起双眉,老气横秋道:“尸体**的常理是这样没有错,但你忽略一点,我们身处的溶洞几乎是封闭的,封闭就意味着缺氧,更何况整个溶洞都被水汽所包裹,毫不夸张的说,整个溶洞相当于一具湿棺,这几具不过是保存尚好的湿尸罢了。”
我们被白师爷的话吓了一跳,周围湿冷的空气似乎降到了冰点,让人毛骨悚然的同时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白师爷的比喻真的惊到我了,整个溶洞相当于一具巨大的湿棺?我们现在在一具棺材里面?这种话听起来非但不吉利,而且怪人的。
关于白师爷提到的湿尸,我所知道的世界上保存最好的一具,是长沙马王堆汉墓里出土的千年女尸,据说这具女尸浸泡在朱红色的棺液里,出棺时面貌栩栩如生,形体完整与生前无二,毛发尚在,皮肤润泽且具有弹性,甚至可以看到血管下隐隐流动的血液,气色与活人相同,似乎随时都可能开口说话。
黄广生被白师爷的话折服了,愣愣的立在尸堆中间,呼吸莫名变得有些沉重,面像青黑如同缺氧一般,悻悻然道:“老爷子,这几位不是土夫子的话,还能是谁?”
白师爷反问了一句:“他们从地宫出来,却连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拿,这说明了什么?”
黄广生喉结上下抽动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以往在古墓里,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空手而归,那就是逃命,有时候为了减轻负重加快脚步,甚至会一边逃跑一边扔东西,比起心痛到手的宝贝,当然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陈天见黄广生半天说不出话来,忍不住插了一句:“难道是为了逃命?”
白师爷点点头,说出了他的想法:“这几位可能是当时参与修建地宫的工匠,像地宫这种重要的陵墓,修建完成之后为了守住秘密,一般都会杀了参与建造的工匠。有些地宫陵墓里,还有专门坑杀工匠的陪葬墓室,不过也有一些聪明的工匠,在修建陵墓时会动些手脚,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我听完白师爷的话,心里忽然感觉毛毛的,不自觉说了一句:“他们逃出地宫后,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白师爷摇了摇头,这八个人的死因他也说不上来。
放眼望去,直径百米的水轮顶部,绝对称得上平坦,应该没什么机关才对,这八个人能从机关重重的地宫逃出来,能力和才智自然不必多说,可是最后却死在了这片平坦的空地上,最安全的地方,反而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我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卡住了,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从我心底升起。
与此同时,我回头望向尸堆里的黄广生,忽然发觉地表的几具湿尸有些不对劲,刚才在近处看还没有那种感觉,现在从远处看,多了黄广生这个参照物做对比,那八具湿尸的布局立即明亮了许多,乍一看,他们临死前似乎都在努力爬向同一个方位,中心正是黄广生现在的站立之处。
我知道当务之急,是离开八转水轮这个凶险的鬼地方,可是我的好奇心似乎被某种魔力钩住了,不自觉走向了黄广生所在的位置,然后提起青铜古剑,用力敲了敲地面,蓦然抬起头,对满腹疑惑的大伙道:“这地方里面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