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皇上咳得厉害,七喜慌张之下,却只觉得眼前一个丽影闪过,差点将自己撞在一旁,转眼间已经向着另一旁长桌案抢去,从茶壶里倒了一盏茶水,又送到胤面前。
她定睛一看,只见竟然是胭脂!
七喜气坏了,转过头就恶狠狠瞪着小达子,意思是:我不是让你看住这狐媚子,别让她在皇上面前现形的吗?
小达子一脸苦相,冲着七喜微微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腿,意思是:腿长在胭脂自己身上,她要是突然要有所行动,谁能拦得住啊!
是啊,这本不能怪小达子,今天谁也不知道皇上会突然过来用晚膳啊。
若是知道,七喜定然不可能让胭脂出来转悠的。
七喜一张脸因为气恼而涨得通红,她转头再看吉灵,吉灵一脸若无其事,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胭脂已经动作轻快地跪在胤面前,一身宫女装腰身紧窄,是刻意改过了针脚大小,此时紧紧地裹在身上。
她本就腰细如柳,一身衣裳更是刻意显出了绰约修长的身姿。
此时,胭脂举着一碗茶,娇滴滴地道:“皇上请用茶。”,那声音又柔媚又娇嫩,如同黄莺出谷。即使不看胭脂的容貌,光听着这声音,女人都要动心。
再看她的神态,娇娇弱弱,含羞带怯,双眸含情地盯着胤,就等着皇上接茶的时候看她一眼呢。
胤正咳得厉害,哪里听得出什么声音娇媚?看得见什么美人如花?
他眼中只看见一碗碧绿碧绿的茶汤送到了眼前,立刻接过来就灌了下去一大口。
“噗……!”,胤刚刚喝进嘴里,立即喷了胭脂一脸,他将茶盏顿在桌上,看也没看胭脂,只是气恼地斥责道:“这样热的茶水居然也拿上来!蠢钝奴才!蠢钝!”。
胭脂吓得懵住了。
方才还风情万种的她,此时被胤喷了一脸的热茶水,脸蛋都烫得通红,脸上还挂着茶叶,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千娇百媚了。
胭脂顾不得疼,只吓得立即磕下头去:“奴才……奴才该死!皇上恕罪!奴才该死!皇上赎罪!奴才倒的是……是凉茶啊!”。
吉灵赶紧起身屈膝道:“是妾身屋里的奴才无用!请皇上息怒!”,她随即转头对胭脂低声道:“还不赶紧退下!”。
小达子这时候机灵了,和小芬子上来一起摁着胭脂的肩膀,拎小鸡一样地就带着她下去了。
胭脂只觉得两条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也不知道怎么抬的步子走了出正屋。
胤此时咳嗽才止,见吉灵还蹲着身子,拍了拍凳子,道:“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吉灵扶着桌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胤脸色,才起了身,仍然站着。
碧雪这时候把凉茶水送了上来,胤喝了几口,瞟了一眼吉灵,道:“站着做什么?坐。”。
吉灵坐下来,依然是一脸怯生生,不敢开口的样子。胤放下凉茶茶盏,道:“内务府这帮没用的东西,这挑的是什么蠢奴才!”,他说了几句,余怒未消,抬头对苏培盛道:“去!把方才那奴才叫来!”。
七喜听皇上说要见胭脂,心头一紧。
却见吉灵一脸自责地道:“原是妾身无用,平日里没有好好调教她们,妾身以后一定着力。皇上还是别被这等事情坏了心情。”,说着夹起一只春卷放进胤碗里。
胤看她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眼神也是怯生生的,不由得心就软了一半。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低头,避开了辣椒,又舀了一口鲜嫩的小馄饨。
虽然辣,但实在是有滋有味啊……
吉灵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刚刚被辣椒呛成那样,现在你还吃啊!
她开始怀疑胤身上其实有一部分隐藏的吃货属性了,只不过以前从来没有妃嫔敢挖掘。
伺候主子们用完了膳。胤和吉灵进了里屋。趁着还没宿下,七喜和碧雪两个人快速地收拾着膳桌,七喜眼看着旁边的长条桌案右边,便道:“碧雪,把那只凉水壶给我。”。
碧雪应了,随手便将茶壶递给了七喜,七喜接过,转身走了几步,揭开茶壶,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壶身厚实,若是光拿着外面便察觉不出温度,可是揭开盖子才看见热气袅袅,说明这只茶水壶方才里面装的明明是热水。
每次她们伺候主子用膳,膳桌旁边的长条桌案上总会摆放两只茶壶,左边那只是热茶水,右边那只是凉茶水,方便贵人主子在各种情况下使用。这已经成了各人心中默认的规则。
方才胭脂抢着要献媚的时候,她分明见到碧雪从长桌案前让开,于是胭脂抢着拿了桌案右侧的凉水壶,从那只壶里倒出了凉茶。
那怎么会送到了胤面前,却变成了热水?
碧雪抱着一堆碗碟走了过来。
七喜与她得意的眼神一接触,顿时明白了。
当时,碧雪本来站在长桌案前伺候,见胭脂抢着过来要倒水,她便用身体挡住了胭脂的视线,飞快地将两只茶壶掉了个个儿。
而胭脂,因为抢着要第一个把茶水送到胤前面,自然也没来得及仔细看茶水是冷是热,只是按照平时的习惯,直接拿了她以为的“冷水壶”。
碧雪秀眉一挑,眼光中闪过一丝功亏一篑的遗憾,道:“可惜主子替她求了情,否则这狐媚子今日一定被赶了出去!”。
里屋。
吉灵低着头,帮胤解衣襟上的扣子。
方才茶水喷了一胸口,这时候,苏培盛早就让小太监飞奔回养心殿去拿衣裳了。
其实按照规矩,一个小小贵人,既不是皇后,也不是贵妃。
她应该是被裹在大红锦被里,被敬事房的太监们抬到皇上那儿去,承宠之后再被抬回来。
哪能有资格让皇上陪她宿一晚啊!
但吉贵人偏偏就是有这本事,不但让皇上一趟趟地往这儿跑,还一次次地宿在这儿。
而且,胤现在渐渐地将自己喜欢的器具、书籍也放了一些在东侧院。
这瞧着可是一副要长长久久的意思了!
苏培盛不得不由衷地佩服这位吉贵人。
……
灯烛掩映下,胤的衣襟上湿漉漉的全是茶水,幸好锦料厚实,尚没有渗透到里衣里去。他微微低头,看吉氏笨手笨脚地帮自己解扣子。
吉灵两只眼睛盯住这繁复的扣子,都快对眼了。
这要命的扣子!